不過無所謂了,原本你還需要和樂團溝通演繹的細節,但畢竟榊太郎在,當初這首協奏曲就是他教你的,風格沒有太大的變動,你可以少擔憂一些。
“整理好之後去隔壁琴房。”你的老師兼指揮不再多看你,因為接下來他需要冷着張臉狠狠教訓不同的聲部了。
你收起琴望向樂團,他們投向你的眼神就像是獄友目送第一個出獄的幸運兒一般。你憐憫地在指揮的背後悄悄對他們比了個大拇指為他們加油鼓氣,果不其然收到了哀怨的瞪視。
在走廊盡頭的洗手間洗臉後,你三兩下抹掉臉上的水珠,又仔細擦幹雙手,向隔壁琴房走去。推開門後,你看到迹部景吾正在活動手指熱身。
“排練兩個小時就讓你累得像隻落水狗?”他停下練習側過身,皺着眉打量你,“體育館有浴室,你去洗個澡吧。衣服會派人給你送去的。”
和昨天晚上如出一轍,劈頭蓋臉的開門問候叫你一時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反駁。
“我隻是洗了臉而已……”你幹癟地回答,站在門口不知該不該進去。叫人去洗澡,是覺得會有汗臭的意思吧?可你倒也沒有大汗淋漓到狼狽不堪。
“那還傻站在那裡做什麼,進來排練。”迹部景吾仿佛剛才那些話沒有說過一般,又轉了回去拿出踢踏舞曲的譜子。
這個人,也太我行我素了吧。他的話乍聽起來頗有種莫名的優越感,但是相處下去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你在一旁取出琴,活動一下肩膀後走到鋼琴邊。
排練開始,你們開始第一次合奏。
迹部景吾基礎點數37
[37+1d50(31)=68]
你的練習狀況如何?
【46-5+1d50(25)=66】
合奏總點數134
薩拉薩蒂的踢踏舞曲是非常有技巧的小提琴曲,其中的泛音和幾處連頓弓都需要大量的練習才能有好聽的音色,否則會比一般曲目更像鋸木頭。你勉強完成了曲子,其中不乏多次泛音拉嗞和高把位跑調。不過讓你略微松了口氣的是,迹部的狀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即使是簡單的伴奏也彈錯了不少音符,某些地方的猶豫令你懷疑他是不是在視奏。
“抱歉,我應該練習好了再來的,這是我拿到樂譜後第一次拉這首曲子。”憑你的印象,迹部這樣驕傲的人是不會自己承認自己的失誤的,所以你率先道歉來緩和氣氛。
“沒必要向我道歉,現在我和你離合奏都還差得遠。解決音準和熟練度問題再說吧。”他倒坦然,“從現在開始分開練習,然後結束前合奏一遍。今天沒有多餘的琴房,你就随便找片空地練吧。”
命令一道一道地向你襲來,你很不适應這種強勢,但是沒有關系,你擅長忍耐,更不要說眼前這個高傲的人還将琴借給你,是你的恩人。
演奏者對自己的資助者低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你這麼安慰自己,無言點頭鞠躬,安靜地離開了琴房。
在你看不見的後方,迹部景吾眉頭緊鎖,仿佛頂尖的珠寶設計師面對灰頭土臉的坯料無從下手。為什麼你總是在接受現狀,而不是表達自己?究竟要怎樣做才能激起你的好勝心,直到為了表現自己不惜冒犯他人?
他雙手合十輕輕置于鼻尖,思考着。你,江原真理就是個濫好人,總是在沒必要的地方為他人考慮。選鞑靼人舞曲是為了考慮到樂團的感受,選踢踏舞曲是因為聽說了自己喜歡西班牙作曲家的作品,選普一則又是為了那個長笛首席。結果他努力了這麼多,前後鋪墊這麼久,沒有一首是你自發想要演繹的曲子。
為什麼不堅持自己的想法,如果是你的話,高傲地擡着下巴說自己就是要拉肖小協,要拉最炫技的伊薩伊,我才是這個夏季音樂會的主角,都來聽我拉的曲子,他迹部景吾都能揮揮手給你安排。但你為什麼不?
這個家夥把妥協刻入了骨子裡,他敢說接下來的合奏裡,什麼小提琴因為過于關注鋼伴而丢了自己的節奏還會繼續出現。然後那雙總是隐忍着什麼的眼睛又要自顧自地包容他人。
迹部景吾冷哼一聲,開始練習。
他的練習成果[1d5=5]
經過練習,他很快對曲子熟悉起來。雖然對鋼琴他隻是普通興趣,不如網球那般上心,更多時候是一種欣賞和學習的媒介,但學了就要以頂點為目标。
而此時,好不容易躲開冰帝其他社團成員的你,勉強找到角落的一棵大樹後作為練習地點。泛音與撥弦,左手指尖的疼痛在累積,若是稍有失誤,刺耳的高音更是近似精神攻擊。你的心裡逐漸浮起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選這種曲子?踢踏舞曲需要表現出輕巧與自如,有一點點的緊繃或者走音都暴露無疑,就像你最不擅長的莫紮特曲子那樣。
那麼,你的練習成果如何?
【1d5=4】
将注意力放在左右手的協調上,你的音色有了進步。看了眼時間,你回到琴房,迹部沒有多說,直接進入了演奏模式。
在分開練習之後,你們合奏的成果如何?
迹部景吾的練習狀況如何?
[37+5+1d50(28)=70]
你的練習狀況如何?
【46-1+1d50(12)=57】
合奏總點數127
迹部的鋼琴部分達到了登台表演的要求,而你的手指卻愈發僵硬。最明顯的問題是你将樂句拖得很長,過分關注迹部的表現,總是想着配合他的節奏,而分心令你的協調問題愈發突出,中途甚至還看錯了一行樂譜。
演奏完畢,你不敢去看迹部景吾,緩緩放下小提琴,将臉埋在雙手之中。你相當沮喪,陷入了一定程度的自我懷疑(壓力計數+1 特殊事件觸發)
“為什麼要跟着我的節奏,這是小提琴的曲子,是薩拉薩蒂,你應該比我更明白該怎麼诠釋才對。”迹部毫不留情地指出你的問題。
你隻感到大腦一陣發漲,額前的血管仿佛要爆裂般的疼痛。臉越來越熱,呼吸趕不上焦慮與羞愧。你半閉着眼說:“抱歉,我隻是想要配合你。”而你沒有說出的話,是像迹部這樣張揚的風格,讓你很猶豫該如何将自己的演奏覆蓋在他之上。
也許是因為從來不彈伴奏部分,迹部在強弱和層次感處理上非常強勢,作為伴奏來說是需要調整的。可現在你拉的這麼糟糕,你沒有勇氣去指出他的問題。
“我會再多練習和調整的。”你的頭痛越來越劇烈,普通的聲音在你聽來都格外響亮和刺耳。你現在隻想逃離,找個安靜地方一個人待着。
“我聽過你和天宮靜的克魯采,那場演奏裡你就能表現出和鋼琴部分的對抗,為什麼現在到這裡反而總想着配合我。”迹部進一步施壓,你知道他那種堅決的眼神,那是想要解決問題的眼神。他看到了錯誤,那他就無法眼看着錯誤不解決。
你的腦中湧入了許許多多解釋的理由,最主要一條是體裁風格不同。你知道他想表達什麼,他說的其實沒錯。但迹部的聲音在你聽來如同冰刀在臉上剮。聲音好響,别說話了,别說話了!
你依舊不願親手點燃引線,混亂之中擠出一點點聲音為自己辯解:“那個……我剛才隻是擔心你的部分能不能合上……”
迹部心中的扳機被扣下,一槍擊中了他的自尊心。他冷靜地感受自己的怒火被點燃,他一字一句地說:“所以你是認為我水平不夠。”
迹部景吾,求求你,不要再說話了!我沒有這麼想!你的大腦熱到仿佛要融化,呼吸中的顫抖快要掩飾不住。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哭出來了還是要窒息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今天的練習就到這裡吧。下次練習見,我相信會有更好的效果的。”你扶着發燙的額頭,收拾好東西腳步虛浮地離開了琴房。
比平時更輕的關門聲響起,悶熱的琴房裡隻剩下迹部景吾一人。他注視着剛才你站立的地方,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情緒。他知道自己上頭了。
放空之後,他屏住呼吸,用雙手将前額的發向後撥。彎彎繞繞,其實他隻是想說,你可以拉得更自信更主動一些,可不知為何,到了嘴邊,話語都變成了咄咄逼人的質問。
而且克魯采那個例子其實非常不合适,就好像是強迫她将自己與天宮靜做對比一樣。他自嘲地低笑一聲,沒錯,即使不想承認,起碼在音樂領域,他在你面前有着額外且不必要的自尊,人們一般稱之為自卑。
不,他可不會自卑,這不過是對自己會自卑的擔憂而已。
但是除開這些,迹部并不認為他對你的期待和壓力有任何不妥之處。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有這樣強韌的内心才是符合一流水平的獨奏者。
那就給江原真理一些時間自己調整吧。他這麼想着,離開琴房,将糾結的苦澀甩在身後,毫無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