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千與惜現在不願提起的回憶是什麼?那她一定會不高興,很明顯,在魔道世界的那段回憶已經糟糕到讓她不能帶着笑容面對。
當然,她在更久以前也有諸多糟心的記憶。
畢竟她是獨自一人跌跌撞撞走過成長之路還摔得一身泥的可憐家夥,走到哪都是跟别人不一樣的異類。她總是犯傻而不自知,與她同齡的孩子可不會理解和包容她。
那些名為黑曆史的不愉快的記憶經常使她耿耿于懷。可是那些記憶太過細小太過繁雜,就連計較都無從計較,随着歲月流逝緩慢堆積,像混亂的絲線一樣緊緊纏繞着她的心,靈魂随着她的長大愈發沉重,輕盈不再。
但是更矛盾的是,苦中作樂、樂觀豁達和活潑俏皮卻是她自幼兒時期的天性,她是不吝啬拿自己的那些陳芝麻爛谷子和友人開玩笑的。但是現在那噩夢般的記憶占據了她的心靈,甚至擠開了曾經的那些煩瑣的記憶,以壓倒性的優勢,成為了伴随她一生的陰影,也許她的一生或多或少都會受到這段記憶的影響。
屈辱,惡心,饑餓和永遠無法度過的寒冬。
那是一場夢,她說,一場注定會醒的噩夢。
這個冬季永遠過不完。
大雪依舊,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在地,輕輕盈盈的,真是一群精靈。
千與惜和魏嬰相互依偎着坐在不知誰家的屋檐下,千與惜精神不太好的樣子,右腿上有一處大的舊咬痕,深可見骨。她半睜着眼睛,靠着牆角一動不動,盯着雪花沉思。
“姐姐,雪什麼時候可以停啊?”,魏嬰問她。
“為什麼要停啊?雪消了……不是更冷了嗎?嗯,我倒是覺得雪還挺好看的……很多人都喜歡雪。”,千與惜慢吞吞地回答道。
“诶?”,魏嬰暈乎乎的,他的姐姐總是說一些讓人不着頭腦的話,“姐姐喜歡雪?”
“絕不。”,千與惜回答了他,又自顧自地說下去,“不過我倒是知道一點下雪的樂趣。”
“什麼啊?”
“就是看到南方孩子第一次見雪興奮地在雪中撒歡的樣子,畢竟他們之前都沒有見過雪呢。”
沒見過雪的孩子呢!
魏嬰起了興趣,興沖沖地問道:“他們為什麼之前沒見過雪?”
“知道南方嗎?南方哦~”,千與惜語氣裡帶了點笑意,“阿嬰知道姑蘇嗎?看不到雪的地方,比姑蘇還要往南一點。那裡也許靠海,長夏無冬。”
“海?姐姐姐姐,大海什麼樣的?”,魏嬰笑了起來,心想這樣的地方可真好啊。
“唔,那是一片非常遼闊的湛藍湛藍的水域,在陽光下會很漂亮。”
“真好!我要去看!”
“阿嬰想去就可以去的,就在将來。”
“真的嗎?”
“一定可以的,永遠不會糟到底的。嗯……說不定今天就可以住進暖房子呢。”,千與惜笑了。
“好!”,魏嬰相信千與惜的話。
“那南方的孩子為什麼那麼那麼喜歡雪?”,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有問不完的問題,魏嬰也不例外,不過他的每一個問題都可以得到回答。
那是因為他們有一個溫暖的家,雪是他們的觀賞品啊,傻孩子。
“因為雪是很漂亮的,而且還很好玩。”,千與惜說道,“如此輕盈,如此潔白,如此孱弱,讓人看了覺得歡喜。”
“雪輕飄飄的。打雪仗堆雪人很好玩,還可以做冰雕,在雪上畫畫,還有還有好多好多。哦對了,還可以在雪上打滾呢。”
千與惜說着話,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積雪,她的眼睛中燃燒着安靜的火焰。
她憎恨冬天!
該死的雪,該死的冬天!
真是讓人厭惡至極。
“嗯。”,不知怎的,魏嬰想起以前的生活了,他還記得爹娘,那時候房間裡總是暖和和的,爹娘帶他玩過雪……
“姐姐 ”魏嬰叫道。
“嗯。”,千與惜應道,卻不再言語。
魏嬰笑了起來,千與惜的話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安撫着他的痛苦,就像往他心裡塞進了一個暖烘烘的火爐。
真好啊,姐姐心裡永遠裝着太陽,永遠不害怕。
一個陌生人突兀地走上前來,孩子們誰也沒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那人問道:“你是魏嬰?”
魏嬰是知道并且會寫自己名字的,他擡起頭來,他的兩個面頰凍得又紅又裂,卻是一張笑臉。
“我是魏嬰。”
江楓眠一愣,溫和地笑道:“願意和我走嗎?嗯……帶上小夥伴一起?”
“啊,姐姐?”,魏嬰轉頭去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