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存在這種魚死網破的探究精神啊!
她明白,這次大概率逃不掉了。
來者不善啊……
燕國的地圖就快要到盡頭了,卷軸中那柄匕首的寒光已經滲透了紙面。
江戶川亂步不接受越鳴的裝傻充愣,他一定要逼迫越鳴說出她的真實目的。
但越鳴也必須要把裝傻充愣進行到底。
在低頭沉思的時間裡,“嗜睡”debuff的加持下……
——她果斷關機了。
于是等着對答案的江戶川亂步炸了:
“啊啊啊啊啊!卑鄙小人!!你起來啊!!不許睡——”
……
喧鬧的後台。
一場臨時組建自己編曲自己編劇租場地排練的音樂劇,啟動資金來源于司各特的零花錢,倒也有了些看頭,白濑在[組合]情報處發光發熱,省吾帶着老班子四處跑業務攢錢,除了身量尚小的美奈沒人能推着她忙前忙後。
最後一次糾正主演的動作,粉發少女的心頭不由得浮上名為恐懼的情感。
台下沒有熟悉的人。
身邊全是異國面孔。
而身為核心的導演,她甚至連自由行動也做不了。
自己殘缺的身體躲在厚重的幕布之下,舞台上的光芒是那樣刺眼,伴随着歡呼聲,不知是同樣年輕貌美的主演的光彩刺痛了她的心髒,還是意識到自身的殘缺有多麼困難?
成功?
失敗?
她隻聽見謝幕過後的寂靜,即将到來的是掌聲還是噓聲?
坂棚柚杏不知道。
直到第一聲歡呼。
——來自已經無法自由行走的司各特。
此刻她也坐在輪椅上,在觀衆席的正中央,捧着一束鮮花,真像個降臨人間的天使。
而後,天使繞開了光彩奪目的主演,緩緩來到了她的身邊,輪椅相碰的瞬間,他們都掩蓋不住洶湧的情緒,一個在笑,一個在哭。
這份從一開始就參雜着不純利益的感情,似乎也是有片刻真實存在的……嗎?
白濑誠一郎無法确定自己剛剛從同伴嘴裡聽到了什麼——
“柚杏你傻了嗎?這是多難得的機會啊?你居然想放棄?!”
“你想嗎?你想重新站起來嗎?”
“……我想!我當然想!這些年我沒有一刻不想!可是,可是……”
人的思想會随着眼界的擴大而改變。
野獸不會因為人的美貌嘴下留情,失去生命力是精緻木偶才能适應的生存方式。
在這個世界上,好像女性的人格必須與外貌同時出現才能得到認可,沒有美麗的外在誰來了解你有趣的靈魂?
事實上這不是美醜的問題。
是有人習慣欺淩弱者取樂,喜歡攻擊他人弱點,嘲笑對方醜陋或者身體殘缺本質上是在為自己的欺辱行為找一個看似合理的借口。
她無法承認自己的卑劣,她甯願自己就這樣稀裡糊塗一輩子殘疾下去,也不要再次成為那個把柄,在不知道的某個地方成為捅入同伴身體裡的那把刀……
再見面的時候,她已經意識到了流亡海外躲在[組合]羽翼之下的初代流浪樂團色厲内荏的本質。
因為知道還有人活着,樂團還有繼續存續下去的生命力,還有更多走了更遠的人,她沒辦法再欺騙自己,說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樂團”。
無論她承不承認,事實就是,她,坂棚柚杏,因為頂頭上司菲茨傑拉德的女兒司各特的“友誼”,為自己謀私利。
這一切她本該坦然接受的。
即使有人會因此而離去嗎?還是說,你自己已經不能再理所當然享受這份偶然的“優待”了呢?
很早坂棚柚杏就意識到她和她的同伴們不一樣。
他們可以在一起指責中也不去包庇他們犯下的事,可以瞞着羊之王和樂團長去做坑蒙拐騙的勾當,也可以做出邀請當時的樂團長一起去仙人跳。
但他們都能獨當一面。
隻有她習慣了依附于他人。
司各特的商業視野和善意被她裝模作樣地用在了自身發展上,甚至半強迫地要求其他樂團成員跟着一起胡鬧。
其實,人在自我提升的時候,自我真正需要的和别人想要的往往會被一部分人混為一談。
她自以為藏好的小心思在瑪格麗特嘴裡就變了味:
“如果你的需要來自别人的渴望和塑造,就會陷入依附别人而活的境地,那太沒意思了。”
“那位大小姐的友誼對她自己而言不過是興趣使然罷了,對你們的意義可不止這些。你想的所謂哦報答隻是她習慣性的灑灑水。”
“所以,别天真了,小女孩。你自己也清楚,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奮鬥了就一定會成功的事啊。”
所以,你就活該過的不好,你不好,所以無辜的人你也要牽連,所以,你過得不好也可能是跟你一樣想法的人自己不好身邊的人都别想好的人造成的,該!
所以,你也别幻想了。
你這種人,你的心胸你的格局就注定永遠不會有機會到那個高度的。
人隻會為将做而未做之事感到後悔遺憾,或許那一個瞬間看着自己疲憊不堪的意難平,心中仍然抱有一絲僥幸:
要是她松口是騙我的就好了……
可是,欺騙自己的前提是,你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是謊言。
進手術室前,降臨在這個世界的天使輕輕地碰了碰她的額頭,臉上帶着虛弱但甜美的笑容:
“May all the beauty be blessed(願所有的美貌都被祝福).”
那一刻,所有的謊言和脆弱都被擊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