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均啊,今天去寺裡祈福了嗎?”
傍晚,接到親媽例行提醒電話的許均安正從花壇裡起身。他面無表情地撿起頭發上的樹葉,拍掉身上沾的灰塵,最後摸索着找到了半截眼鏡才回話:
“嗯,去過了。”
幸好還帶了備用眼鏡。想着,他把半截眼鏡收起,拿出另一副戴上。
徐青芸女士不敢放松繼續關切道:“那今天有沒有遇上什麼突發狀況啊?”言下之意就是有沒有倒黴。
不怪她謹慎,主要是許均安出生時就有個算命的路過,那人當時直言:“這孩子命運多舛,二十多歲恐有大難。”
吓得徐青芸夫妻二人連夜查資料,最終給他取個了諧音“許君安”,也就是期許他能平安健康的名字。眼看他都要二十五歲了,每一步都得小心再小心。
許均安沉思片刻,不知道下班路過一對正把女方抱起來轉圈圈的情侶然後被一腳踹進花壇這種事算不算突發狀況。
對比往常經曆斟酌再三,他還是說:“沒有。”
暫時沒有。
聞言,徐青芸這才松一口氣道:“好好,那就好。今天是你生日,晚上記得回家吃飯啊。”
許均安說:“嗯我記着呢。”
通話結束,他看了眼手機,除去剛剛耽誤的時間,現在從這走到父母家大概還需要一個半小時。
明明是九月的太陽,今天卻格外毒辣。本該涼爽的清風變成了一層層熱浪,吹在人臉上久一點像是能燙掉一層皮。
以這個溫度和出汗量,許均安嚴重懷疑自己會先一步中暑倒地。沒辦法,隻好啟用交通工具——自行車。
找到共享單車,檢查坐墊有無針頭,探查輪子是否完好,掃碼,上車,一氣呵成。
今天除了花壇事件,一切都顯得那麼順利,看來是幸運的一天。許均安感到欣慰。
騎行三十分鐘後,在被第十個同樣騎着自行車回家的初中生嘲笑後,許均安依舊保持心如止水。
如果有人也經常體驗打車百分之七十的概率打不到,百分之二十堵車,百分之十車抛錨;公交車同理;坐地鐵大概率擠不上;騎自行車稍微快點就摔倒等突發狀況就會明白——慢,是一種可靠。
“喵嗚。”
即将穿過最後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時,喧嚣中一聲微弱的貓叫卻清晰傳入許均安的耳朵。
隻見正前方距離他十米左右的斑馬線上正趴着一隻小黑貓,細看似乎是後肢受傷不能動彈。
十字路口還是晚高峰,車流湍急。斑馬線也有電瓶車通行,而不顯眼的一團黑色在那裡相當危險。
許均安沒有多想,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他迅速将共享單車靠邊停放,然後趁着綠燈亮起,在觀察到左右沒有車輛通行後快步往前走,直奔小貓所在的位置。
被抱起的小黑貓眼睛裡像盛着一輪彎月,它朝着許均安又“喵嗚”了一聲,被人抱起也不掙紮。
而抱着它原路返回的許均安看似面無表情,其實内心無比驚奇。
人生第二回,近距離接觸小動物沒有被抓咬。
他邁開腿,正要回想最近的寵物醫院在哪,下一秒一輛大貨車毫無預兆地從左側疾馳而來!
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隻有那輛貨車的輪廓在視野中迅速放大。他本能地想要躲避,但身體卻像被定住了一般,難以動彈。
電光石火間,他背過身将貓緊緊護在懷裡!
劇烈的疼痛過後,視野一片模糊,尖叫聲呼救聲等嘈雜聲音先被無限放大,接着又離他越來越遠,最後是聽不真切的飄渺的警笛聲。
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前,他隻有三個念頭:
完了共享單車沒還。
算命的還真沒騙人。
這逼人生,重開吧。
這時,懷裡的小貓似乎舔了一下他的臉。
“喵嗚。”
這是許均安在這個世界上最後聽到的聲音。
……
也許不是。
“許均安,男,年齡二十五歲,家住在……”
再次睜開眼,眼前既不是醫院的天花闆也不是傳說中地府的奈何橋。
沒等他腦細胞緊急開會思考眼下的情況是穿書了重生了還是什麼的,面前這個穿着件T恤配短褲染了一頭白毛的年輕小夥突然擡頭看他。
“呦,總算離魂啦?”他放下筆和本子,表情有種說不上來幸災樂禍的感覺。
許均安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你是?”
對方提醒他,“往下看。”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許均安才明白那股難以言喻的違和感來自哪裡——人站在空中那還是人嗎?
物理學不存在了。
許均安嘗試走動,然後就飄到了醫院屋頂上站定,白毛緊随其後。
“所以我已經死了?”
雖然難以置信且荒誕,但這應該是最好的解釋。
“是的沒錯。”
他又問:“那你就是白無常嗎?”畢竟一頭白色短發,說實話有點非主流。
白毛一聽,大驚:“那是我一個實習生敢肖想的位置嗎?”話音一轉,他又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好吧,那确實是我的奮鬥目标。”
白無常居然是一個職位,難道是紀念性命名?
等等——
許均安:“現在就連地府都走上現代化道路了?”
對方很自豪的樣子,“那是自然,與時俱進嘛。”
他又清清嗓子說:“對了,我叫白巫嘗,你可以叫我白使者。”
許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