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看得他心髒一緊,渾身血液都好像被凍結。
隻見謝居霧被用麻繩綁在一張椅子上,這種天氣他隻穿了一件襯衫,身上似乎有很多刀口,衣服幾乎快被染成紅色。除此之外他的右半邊臉頰似乎也有些充血。
他們倆的視線似乎在空中交彙了一瞬?
許均安猜是錯覺。
而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手上還拿着一把滴血的匕首,顯然就是兇手。
那個中年男人對着謝居霧大聲嘶吼道:“是你!明明就是你害我淪落成今天這這副鬼樣子!”
許均安自認為記性還行,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這号人。
這不就是那次在宴會上極力把自己親兒子推給謝居霧的那位嗎?
所以說,現在這個情況就是生意上的仇家受到重創,一怒之下發瘋綁架了他?
謝居霧卻像感覺不到疼痛般扯起嘴角嗤笑一聲,不緊不慢地又說了什麼。
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聲音比較小,許均安聽不見。
但可以确定的是這句話傷害性極強,成功進一步刺激了對方。隻見那個中年男在破口大罵的同時,手裡的刀看起來随時會往謝居霧身上招呼。
“不行,我不可能就在這裡幹看着!”許均安死死捏着門框,已然準備好沖進去救人。
白巫嘗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個态度,搖搖頭道:“不用過去,你到現在還沒發現你那塵緣是故意的嗎?”
故意的?
許均安被釘在原地。
是啊,謝居霧不是會在這種時候逞口舌之快的人。
這時,白巫嘗又拿出懷表看了一眼,确認時間後他才看向許均安,嗓音有些沉重道:
“這是他自己的決定。”
這句話就像是往海水中投擲了一顆炸彈,瞬息間就能掀起驚濤駭浪。
為什麼?
仇家綁架……
本來死的人應該是謝居霧……
換命符……
……換命符?
許均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倉庫裡的情況,面色不改,聲線卻透着難以抑制的顫抖。
他問:“你知道,換命符嗎?”
“……是真的。”白巫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知道他想問什麼。
“通過那隻貓,他早就聯絡上了黑烏苌那家夥。事實上,今天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的。當然,除了讓你現在出現在這。”
“所以今天他必須要死,這是已經被命定的事。我們誰都不能阻止,也沒法阻止。一旦輕舉妄動就很可能違反生死之序,你知道後果。”
許均安現在腦子很亂,隻有白巫嘗說的第一句話在他腦海中反複徘徊。
難怪當時謝居霧說了那麼多奇怪的話。
換命符是真的,他早就預料到了這個情況。
他想,替我死?
在這個想法落地的瞬間,倉庫裡那個中年男人似乎已經徹底喪失了理智,他目眦盡裂,嘴裡大喊着:“我要殺了你!!”
伴随這句話落下的還有直朝着謝居霧胸口刺去的冒着寒光的匕首。
【那違反生死之序會怎樣?】
事實證明,在某些緊急時刻,身體的反應會比大腦更快。當空白的大腦重新加載信息時,許均安已經飛速飄到了謝居霧的面前。
這一刻,他第一次慶幸自己作為鬼不能穿牆、能碰到死物。
【還能怎麼樣?自然是魂飛魄散咯。】
電光石火間,許均安眼前的畫面似乎都被按下慢放鍵。他先是生生替謝居霧挨下了這一刀,緊接着反過來拔出這把匕首就往那人不是要害的位置還了幾刀。
在确定對方一時半會躺在地上起不來後,他又轉過身迅速将謝居霧身上的繩索割斷。
面對謝居霧驚愕到了極點的表情,許均安其實知道其實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能看到自己。
許均安也學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很難形容包含了哪些情緒的笑。
謝居霧當時交代了那麼多遺言,現在輪到他了,該交代什麼比較好呢……
沒事,不用謝?
麻煩幫我照顧好我的家人?
還是……
其實,我也喜歡你。
謝居霧踉跄了一步想去拉他的手,但許均安隻是個鬼魂,對方是觸碰不到他的。
所以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許均安的魂魄越來越透明,接着一點點消散成極細的無法碰觸的沙礫。
在即将徹底消散前,許均安隻留下了一句話。
這句話像風一樣,輕而飄渺地在謝居霧的耳畔回蕩。
"别再來給我哭墳了,真不至于,畢竟——”
“我們倆的關系也就隻是死對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