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公離開後,食樂也拐進了禦書房,兩人都沒有察覺,他們的談話全部被禦書房外值勤的梁青墨聽了去。
禦書房内,食樂向江存度回禀公主和皇子的情況。
江存度聽了輕蹙了下眉,問:“都安排妥當了嗎?”
“奴才按照陛下的吩咐,除了讓内務府把兩位殿下的份例補齊,還依照規制,給兩位殿下撥了一批伺候的内侍宮人,這些都安排妥當了。”
食樂略停頓了一下,又道:“就是兩位殿下居住的宮殿有些偏僻……”
聽了食樂的回禀,江存度看了一眼外面,此時已經天黑,再安排什麼也不方便。
收回視線,江存度對着食樂道:“明日你再去一趟,宮裡的宮殿,讓公主皇子随便挑選。”
“是。”食樂應下,宮裡的主子不多,大部分宮殿确實都空着,但也有少部分有主的。
想到這裡,食樂瞄了陛下一眼,開口提醒道:“陛下,宮裡的靜怡殿住着一位清修的太妃娘娘。”
江存度愣了愣,倒是沒想到宮裡還有先皇的太妃,他改口道:“除了靜怡殿,讓他們随便挑吧。”
說完公主和皇子的事情,食樂拿出三個荷包,把内務府總管和崔公公的言行一字不差地向江存度彙報了一遍。
“内務府的總管确實該換了。”江存度指着禦案上屬于崔公公的荷包道,“就換成崔公公吧。”
“崔公公?”食樂很詫異江存度的決定。
“崔公公是宮裡的老人了吧?”江存度卻突然道。
食樂不明所以地點頭。
不但是老人,而且背後還可能另有主子。
這樣的人處理不好,可能會牽動前朝,可如果對方自取滅亡,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内務府總管是個肥差,在這個位置上就沒有不貪的,區别隻是主動被動,貪多貪少罷了。
“孝敬”與“被孝敬”是皇宮裡的潛規則,對于認知有限的内侍宮人來說,也是他們的生存法則。
水至清則無魚,同樣水太渾了,也不利于魚生存。
江存度所做,就是把需要處理的魚,調到水渾處。
安排好這些瑣事,江存度擡手捏了捏眉心,原本他隻是想走完必要的劇情,然後就安心退休養老,可結果,事情卻越處理越多……
真是讓人頭疼啊……
正想着,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道驚雷,陰了半日的天,終于下雨了。
江存度轉頭看向窗外,對着食樂說道:“明早晚兩刻鐘叫起。”
這段時間事務繁多,江存度還未進一步推遲早朝時間,今日趕上天氣不好,他的頭疾加重也是很合理的吧……
“轟隆——”
又一道驚雷聲炸響,狂風緊随其後嗚咽而來。
遠在皇宮角落的鈴玉殿内,雲藜匆匆跑向窗邊,想要把擺放在那裡的兩盆君影草搬到房間内。
君影草因其特殊的花形又名鈴蘭,而鈴玉殿的這兩株原本是長在牆根的野花,被江泠姝和雲藜發現後,移植到了花盆中。
在曾經的鈴玉殿裡,這兩株君影草也算是少有的裝飾之物了。
今日新調撥過來的内侍宮人,眼見雲藜要搬花,連忙搶着幫忙。
“雲藜姑娘,讓我們來吧。”兩名宮人先後搬起了兩盆花。
雲藜也沒有客氣,隻道:“搬到裡面去,别被雨淋了。”
如今的鈴玉殿已經換了一副全新模樣,珍玩擺件裝點在房間内,兩盆素色淡雅的君影草混在其中,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江泠姝坐在桌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雲藜見此,開口遣退了房間内的宮人。
等所有人都退下後,雲藜走到江泠姝身邊,出言安慰道:“陛下心裡還是有公主的……”
雖然陛下另有目的,但好歹是注意到了公主的存在。
江泠姝眼中倒映着房間内的華麗擺件,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
奇珍異寶再貴重,也不過是身外之物,而身外之物又如何能填補内心的缺失。
陛下雖然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可卻是要把她遠遠地送走。
說出雀鳥無辜的父皇,卻看不到她的期待。
窗外的雨傾盆而下,江泠姝卻努力睜着眼睛,不讓眼淚溢出來。
雨下了一夜未停,第二日清晨,天氣多了一絲秋日的涼爽。
京城内,五品以上的官員都要早起趕往勤政殿上早朝。
一些品級較低的官員,因居住地距離皇宮較遠,甚至要寅時初就起床。
先皇勤政,對大臣也嚴苛,所以制定了嚴格的考勤制度,無故遲到者,被罰俸祿是小,嚴重可是要被打闆子的。
昨日一場大雨,今天的路定然不好走,為免遲到,許多官員起得都比平日要早些。
可有些時候,越擔心什麼,就越來什麼,刑部郎中早早從家中出來,可馬車行至半路的時候,陷進了泥坑裡。
刑部郎中下了馬車,催促車夫快些将馬車拉出來。
然而折騰了半天,車輪一直在泥水裡打滑,并且越陷越深。
涼氣襲人的清晨,刑部郎中硬是急出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