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過後,食樂又去了一趟公主和皇子的住所,安排新宮殿的事情。
這次食樂出去,很快就回來了。
“陛下,兩位殿下都覺得當前宮殿很好,并未選擇新的宮殿入住。”食樂回禀道。
正在批複奏折的江存度手下一頓,他道:“既如此,就随他們的心意吧。”
眼見食樂還立在旁邊,江存度又問:“還有什麼事嗎?”
“陛下,皇子殿下過來謝恩了,現在就候在禦書房外。”食樂說道。
聽得此言,江存度放下手中朱筆,下意識按住了眉心,他頗為無奈地開口道:“請進來吧。”
食樂出了禦書房,再回來時,旁邊跟着一位年紀不大的小皇子。
“兒臣多謝父皇賞賜!”小皇子有模有樣地行了一個跪拜大禮。
“平身。”江存度看向食樂,“扶小皇子起來。”
“兒臣多謝父皇!”小皇子又行了一禮,這才被食樂扶起來。
江存度視線瞟向禦書房角落的圓凳,食樂立刻意會,把圓凳搬到了小皇子身後。
“殿下請坐。”食樂開口說道。
小皇子似是有些無措,他想向上看,但又不敢,最後隻對着食樂問:“我可以坐嗎?”
先前那兩句利落的謝恩,應該是有人教導,此時遇到突發情況,小皇子瞬間原形畢露了。
“殿下,這是陛下賜座,您當然可以坐。”食樂說道。
小皇子點點頭,想起什麼,又連忙補充了一句:“兒臣謝過父皇。”
謝過恩,小皇子手扶着圓凳,食樂想要幫一把,小皇子卻自己踮着腳坐到了圓凳上。
小皇子入座後,禦書房内就安靜了下來。
江存度沒有應對小孩子的經驗,面對梁太傅時,他可以口若懸河,辯到對方無話可說,可此時,他腦中萬千詞彙,竟沒有一個能用的。
禦書房内的氣氛凝滞,江存度突然有種感覺,他覺得自己好像不是來工作的,而是來還債的,上輩子,不,應該是上上輩子,他一定欠了不少債,否則系統為什麼偏偏綁定了他,讓他接連兩世都如此勞心勞力。
江存度不開口,下面兩人也不會主動說話,沉默持續蔓延着……
小皇子一開始還能端坐着,很快便有些坐不住了,垂在凳子前的兩條小短腿,開始不自覺晃動了起來。
還沒晃蕩兩下,小皇子似是意識到了這是哪裡,又立刻停下了動作,眼睛怯怯地向上瞄。
江存度把小皇子的動作看在眼中,終于讓他在腦中找到了一個能用的詞彙:“去玩吧。”
聽到可以去玩,小皇子立刻從凳子上跳下,眼中閃着明亮的光:“我可以出去玩了嗎?”
江存度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他道:“嗯,去玩吧。”
“多謝父皇!”小皇子立刻謝恩,轉身向外,然而還沒走出兩步,又停下了。
小皇子回身,望向江存度,十分認真地說了一句:“父皇,你是個好人!”
江存度愣了一下,再回神,小皇子已經腳步輕快地跑了出去。
看着小皇子離開的背影,食樂不禁紅了眼眶,終于有人理解陛下了……
江存度瞥見食樂抹眼睛,出聲詢問:“怎麼了?”
“奴才就是覺得高興了。”食樂說道。
等情緒緩和下來,食樂回想小皇子機靈活潑的樣子,覺得小皇子如此聰慧,一定很喜歡讀書。
如此想着,食樂出言提醒道:“陛下,兩位殿下的衣食起居,奴才都依陛下的意思安排好了,隻剩下兩位殿下的學業,還需陛下親自安排。”
聽了食樂的話,江存度擡手扶住了額頭。
江存度突然發現,工作就是一個永遠也做不完,而且還會自行繁衍增殖的反人類存在!
江存度盯着禦案上堆積的奏折,他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恐怕真的要生出頭疾了。
思及此,江存度擡眼望向了北方,他是不是應該催一下進度,給身為主角的鎮安王一點來自反派的壓力了?
……
此時的北疆,已經收到了來自朝廷的休戰和親聖旨。
早在這之前,和親的消息就已經傳了過來,如今看到聖旨,衆人并沒有多少意外。
隻是齊銳曾傳過陛下主戰的口谕,兩相矛盾之下,衆人一時拿不準陛下的真實意思。
鎮安王謝行珏和一衆将領,聚在營房内商讨此事,意見産生了一些分歧。
有人受齊銳影響,覺得陛下的意思是主戰,有人則覺得齊銳不靠譜,朝廷就是要休戰和親。
“這聖旨都下來了,和親還能作假不成!”絡腮胡子楊副将忍不住質疑道。
“這或許就是陛下的将計就計。”一名身佩長槍的将領說道。
“再怎麼将計就計,也得給王爺一條暗旨吧。”額角有一道長疤的将領反駁道,“如今隻有這一道明旨,讓王爺如何行事?”
“暗旨不就是那小齊監軍傳的口谕?”長槍将領說道。
“口谕能作數嗎?”長疤将領質疑道,“王爺如果按照口谕行事,事後陛下不承認,追究王爺的責任怎麼辦?”
這句話出口,衆人一時沉默了下來。
“王爺,可還記得之前那封認罪書?”軍師陸尋山突然開口道。
“如果陛下當初意在敲打,那麼如今沒有暗旨,恐怕是陛下對軍中有所不信任。”
陸尋山話說得委婉,謝行珏卻聽出了弦外之音。
陛下恐怕不隻是對他有所猜忌和不信任,眼下休戰和親的明旨,和齊銳傳的口谕,或許是一個引誘他犯錯誤的圈套。
除了将計就計,陛下或許還想要一石二鳥,順便收回他手中的兵權。
如果真是這樣,那情況就有些棘手了。
謝行珏皺眉想着對策,而就在這時,外面突然有人來報:“将軍,不好了!”
來人進門後,先停下喘氣,楊副将見此,忍不住出聲催促:“怎麼了,快說!”
“齊…齊監軍說他不信和親之事,騎着馬出了城,向草原那邊去了!”
聽聞這個消息,衆人不禁一愣。
“誰給他開的城門?”陸尋山開口追問。
“這……”前來彙報的将士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齊銳雖是朝廷派來的監軍,可自從來了北疆,他從來沒擺過架子,不但和邊軍一起住在營房内,還時不時招呼大家一起去喝酒吃肉,幾次下來,便和軍中将士混熟了。
見将士吞吞吐吐,謝行珏又問:“齊監軍幾時出的城?”
追責的事情可以稍後處理,眼下當務之急是把人追回來。
“大概有一炷香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