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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一卷·第六回《同林鷹隼各懷心思,舊朝是非一夕難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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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回。

蕭氏府宅内院裡,積着落雪的石闆地上跪滿了人,最前面穿着錦衣的兩個少男少女發着抖,落進領子裡的雪凍得他們難受非常,那少年更是憋紅了臉,一副怒氣無處疏解的樣子。

若是以往受這樣的委屈,院裡的仆從不挨打也得受幾聲罵,然而這次卻是不同了,少女睜着泛淚的眼睛擡頭往階上望去,隻見廊下站着一位面容嚴厲的婦人,手中拿着戒尺,在廊道上不緊不慢地踱着步。

她時不時低頭往下面看一眼,看到受不住倒下的仆從也不去管,任憑他們倒在積雪中昏死過去。

在那兩位少年的旁邊還跪着一位以青布蒙着左眼的女子,不論那二人如何對她怒目相視,她都視若無睹,纖長高挑的身姿在雪地裡跪着極為端正,那婦人左瞧右看,隻覺這女子全然不像貴女身邊的婢女,更像一名常年随将出征的軍士。

這叫她一時間有了些猶豫,看不明白對方的身份,就等同于拿捏不住跟蕭子衿第一次交鋒的關鍵。

但現在她跪都讓人跪了,一直到現在連她自己的孩子都未曾起來過,總不能說現在立馬把人喊起來,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了吧?

這時,不遠處的回廊隐隐傳來女子的說話聲,那婦人聞聲擡高了脖子望去,餘光一瞥見院中那倆孩子又開始不安分了,當即厲喝一聲道:“跪好!在你們六堂姊回來前不許起來!”

回廊那的說話在這一聲喝後停止了,不一會兒,鄧夫人的侍女上前挑開了竹簾,好讓夫人和主君穿過回廊到院前來。

“娣婦這是在做什麼?怎可讓孩子們跪在雪地裡,凍壞了膝蓋可怎麼辦?”

鄧夫人看着院前的景象不由得皺了皺眉,正欲叫那倆孩子起身時,一隻手不動聲色地扯了下她的袖子,鄧夫人側目看去,就見蕭子衿站在她身後,面帶微笑着向她搖了搖頭。

階前的那兩個孩子看到伯母過來時就如同看到了救星,可當他們将視線往後一望,看到伯母身後那個熟悉的、笑眯眯的高挑身影時,被風雪凍得通紅的面色瞬間煞白,活像見了鬼。

那面容嚴厲的婦人正是蕭憑紀的發妻王夫人,隻見她素來皺着眉撇着嘴的臉上硬生生擠出了一抹笑來,轉頭看見了嫂子身後的蕭子衿,僵硬的笑容變得更大了些。

“叫姒婦看笑話了,是這兩個孽畜不懂事,看見他們六堂姊的人進主屋收拾,不遣人幫忙就算了,還鬧哄哄的要上去打人,鬧得家裡不安甯。”

先前心裡疑慮的事在這會兒已經沒用了,她上前一步握住了鄧夫人的手,眼睛卻是瞄着蕭子衿,時不時又往外邊看一眼,似是在暗示蕭子衿出言當這惡人,收拾這鬧劇。

“主君你看看,今晨你雖說不在家吧,但這婢女也是你的人,好好的替你搬東西進屋裡,也不知那惹着這兩個胎神了,我又不能偏袒她個婢子什麼,隻能叫她也跪着了。”

“至于這兩個孽畜,頂撞堂姊,無理取鬧,這般蠻橫的孩子,主君可得好好罰他們!”

王夫人一個勁兒地說了一堆話,盯着誰看就換什麼口吻,連問的機會都不給面前的二人。

鄧夫人見着她這樣,這才明白蕭子衿剛剛為何攔她,合着就是要堵住她們的嘴,把話都給說了,然後把人架在那,要麼因為一個婢女懲罰堂親,要麼為何家庭和睦傷了一個下屬的心。

真是好……好生無趣的招數。

“三叔母說的是。”蕭子衿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很是認同王夫人的話。

她轉身一步下了台階,在王夫人略顯倨傲的眼神中踏着滿地落雪來到了底下跪着的衆人前,沒有一絲猶豫地略過了那兩個孩子,徑直到了越瓊的跟前将她扶了起來。

王夫人的眼睛緩緩瞪大,方才還倨傲的神情逐漸轉變成了錯愕。

“越統領不是本侯的婢女,她與本侯一起長大,是随本侯一道出生入死多年的戰友,早在本侯承襲爵位之前,她就任職晉陽軍婦兵營校尉,而今更是我身邊得力良将之一,豈是幾個小兒能随意折辱的?繼續跪着吧。”

蕭侯含笑望着越瓊,上述所言之意通俗點講,就是在說我們之間的關系,便是親生姐妹在這也不遑多讓,爾等幾個堂親家的小鬼不尊她便罷了,竟還對其言行無狀,當罰!

說話間二人的距離越靠越近,蕭子衿更是親昵地挽住了越瓊的手,攜着她步上了木階。

在她們的身後,蕭子姎姐弟二人目瞪口呆,目光在母親和堂姊身上轉了半天後蕭子姎意識到事情開始母親預料外的方向發展了,連忙按住要對着堂姊破口大罵的弟弟,擡眼看向母親。

王夫人見此連忙上前一步,道:“等等……主君這算是怎麼處置法?”

蕭子衿本就無意在這些無趣的家宅争鬥上費心思,扶起越瓊後便想和鄧夫人一起往内室裡走,聽到王夫人這般說她就又停了下來問道:“三叔母可是覺得子衿罰太輕了?”

也不等王夫人應話,她先是喚來了侍女将越瓊帶下去看傷,随後将視線投到了雪地裡的兩個堂親身上,蕭子姎無意間對上了一眼,而後再憶起時隻覺得膝下的冰雪也不及堂姊那天的眼神冰冷,觸之便覺身體被釘在了原地,連自己要幹嘛都忘了。

“子衿年輕氣傲,又是在戰場上長大的,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會有些難聽,但還請三叔母和堂妹堂弟腦子放清醒些,給我好好聽。”

王夫人直覺她不會說什麼好話,轉頭想要拉鄧夫人勸句話,不料蕭子衿已下了台階行至蕭子姎姐弟二人跟前,叫她一下子進退兩難,先勸嫂子也不是,先攔住主君也來不及。

隻見蕭子衿揮了揮手,一行侍從步入院中,将院子裡暈倒過去的下人和其餘不相幹之人驅散,隻留下堂姐弟二人身邊的小厮侍女繼續陪着主子跪着。

“剛剛誰對越瓊動手了?”

蕭子衿淡淡地問了一句。

蕭子姎姐弟二人抿緊了嘴不說話,蕭子衿便将目光看向了他們身後的侍女和小厮,見他們也學着主子低頭不語,不由得嗤笑了一聲。

“不說那就一起挨罰,來人,把八女公子和小公子的左手擡起來,掌心向上對着我。”

她說着便将腰上的佩劍卸下,拔出劍遞給身邊侍從,将劍鞘握在了手裡。

“我們蕭氏武将出身,能夠走到如今四世三公的地位,首功便是因為有像越瓊這樣的忠貞兵士始終相随,并肩在戰場上殺出一條血路,才會有如今衆族親跻身朝堂的機會,你們能全須全尾的在這院子裡跟我的下屬耍性子,也是因為有她跟着我在邊疆沖鋒陷陣,打擊匈奴。”

“此等功臣,叔父與諸位堂兄凡遇見都是以禮相待,又豈容爾等輕易辱之!”

蕭子烨的手剛被侍從強行掰開,烏木劍鞘便重重地敲上了他的掌心,清脆的聲音和蕭子烨的痛叫聲回蕩在寂靜的院子裡,聽得人心中發緊。

王夫人見狀欲上前制止,鄧夫人身邊的侍女便替主子攔住了她,輕聲道:“我家男君此前有令,主君并非是非不分之人,一切賞罰皆有自斷,還望叔女君莫要阻攔。”

王夫人聞言回頭望向身後一直不言語的妯娌,對方垂着眼眸,默認了侍女的話。

庭院裡,蕭子衿又将劍鞘轉向了蕭子姎,毫不留情地敲了下去,痛得蕭子姎在挨打後瞬間握住了手,緊咬着牙關才沒叫出聲,堂姊冷淡的訓話聲也仍在耳邊響着。

“大父還在時,族中家将皆為蕭氏座上賓,縱不重用也不輕棄,而今本侯繼承爵位,也始終承襲大父遺風,善待軍士如待吾之親眷,可誰曾想剛一回到雒陽,本侯的堂親就給我來這出戲碼,是汝等的親長從未教育過你們這些,還是你們向來陽奉陰違,若無親長約束便肆意妄為,以羞辱他人作樂!”

言語之間,向來不服管的蕭子烨忽地掙脫了家仆的束縛,挑起來就沖向蕭子衿,口中大罵道:“你居然打我!我阿母都不曾因為這些賤婢打過我!”

好嘛,合着主君剛剛說什麼這熊孩子都沒聽見啊。

蕭子衿并沒有躲開,當着人家親娘的面她也不會做什麼,隻将劍鞘橫在身前擋住了蕭子烨,輕巧的一轉手腕将其撂在地上,家仆一擁而上按住了蕭子烨,方才把他甩到地上的劍鞘轉移攻擊方向,狠狠地打在他的屁股上,蕭子烨當即痛得哭爹喊娘,奈何娘近在眼前卻不能幫忙。

打完了小孩,蕭子衿從侍從手中接過佩劍收鞘,再一轉身面向鄧、王二位夫人之時,冷漠的神色已盡數褪去,她仍是帶着禮貌而疏離的笑意的年輕家主。

“我罰完了,三叔母可還滿意?”

王夫人看着下面鬼哭狼嚎的兒子和咬牙忍痛的女兒,開始有些後悔做出今天這個局,她原想着蕭子衿多年不在家,今兒回來了即便不在乎那些個彎彎繞繞的家庭糾紛,該如何做該先站誰多少該有顧忌才對,沒想到蕭子衿卻不是個正常人,壓根不給她這機會,連打都是照實了打。

可是她還能說什麼呢?主君今日這頓打完全占理,她連原先想好的台詞都來不及上就結束了,隻得咬着牙點了點頭,看着那一臉春風和煦的主君朝她一行禮後,便和鄧夫人一起步入了内室。

“诶,對了。”蕭子衿進門後忽地又回過頭來,吓得外邊那母子三人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阿姎先回去罷,阿烨繼續跪着,待堂姊與二叔母說完話了,再起來也不遲。”

王夫人一聽立馬急了,疾走了幾步追上去,急聲道:“這怎麼能行?主君罰也罰過了,怎的還讓孩子繼續跪雪地裡?!”

蕭子衿卻是一臉奇怪地看着她,道:“我從未下令讓阿妹阿弟們在我回來前罰跪過,但三叔母才是他們的母親,母親要替子侄罰自己孩子,我身為家中主君也說不了什麼啊,隻是順着三叔母的意思來罷了。”

“三叔母覺得我罰太輕,那我便罰重些,阿姎未曾忤逆堂親,那自然不必再罰,阿烨不服管教,欲對堂親無禮,那便繼續跪着,如此處理,三叔母怎還有不服?”

王夫人的話再次被堵住,神色尴尬的釘在原地不知說什麼好,蕭子衿也不管她這些,轉過身入了内室去,留一院子人在那面面相觑。

蕭子姎已經站了起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壯着膽子朝母親一行禮,便由侍女扶着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院裡。

至于蕭子烨,誰愛管這個倒黴弟弟誰管!

内室中,鄧夫人已叫侍女備上姜茶,一見蕭子衿進來了,便笑着迎她入座。

蕭子衿剛一坐下來,鄧夫人便将姜茶遞到她跟前,溫聲道:“有些事情,到今天這程度也就可以了,你三叔父這些年來不在雒陽,先前做的事又讓三房多少有些面上無光,所以這麼些年來三房都是你三叔母一人撐着,今日做出此局雖手段拙劣,卻也不完全是針對你來的。”

蕭子衿輕輕一笑,示意自己明白。

“丈夫非良人,做事也從來不顧及妻兒,膝下的三個孩子裡,阿檩受過母親教誨,雖平庸卻也知禮沉穩,阿姎性子内向,有些時候一氣急便容易失分寸,至于阿烨……”

鄧夫人說到此時頓了頓,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發現王夫人母子的聲音早已消失在庭院,便繼續說了下去。

“阿烨是最像你三叔父的,自小不服管不服打,都十四歲的人了,隻要一出去外面就是惹是生非。”

“如此境地,你三叔母再沉默下去,三房最後隻會淪為壁虎求生的尾,再無興起的可能,今日她這般作為,估計也是覺得你到底是個年輕的女娘,若能在你面前立個下馬威,對他們來說也算是個能翻盤的可能了。”

蕭子衿對此不置可否,端起姜茶輕抿了一口後,便将此事放在了一邊,道:

“家裡的這些事不像朝前政事,反複掰扯終會有個結果,可家事若要較真,那隻會成一個糾纏不休的局面,子衿今身為家中主事,從無意與家中任何人對立,自然也不會同三叔母計較這些。”

“且子衿此番在雒陽不會待太久,最重要的事除了與裴家兩姓聯姻的事情外,便是聽瀾表兄當年的舊案了,這些年來為了此事,子衿對您和二叔父也多有麻煩,自是不能在無關緊要的事上再橫生枝節。”

這番目的性極明确的話,自她今日歸都以來不論是誰都在試探着、刺激着,想讓她當面說出來,好讓他們對這個尚未知的敵人能有所準備。

但她除了最早在金聽閑一番不知真假的闡述後悲而離席外,幾乎沒有留下過什麼有用的話給當日殿上的那些人,就連主動提及此事的人都是當今聖上,歸席時提及舊案卷宗的人也是别人。

而今她肯在鄧夫人面前直言此事,不是因為鄧夫人比起那些豺狼虎豹而言太過弱小,她對其不會有防備之心,而是因為此時坐在她面前的鄧夫人,實際是蕭憑鷹的耳目,她今日做的事,說的話,在今夜都會悉數傳到蕭憑鷹的耳中去。

身處雒陽的蕭氏到底不是她做主,即使當年把蕭憑紀趕出雒陽了,換來的也不過出征五年來的相互制衡,根本利益也不過是隻有在前線的蕭子衿能安然回歸,雒陽的蕭氏和晉陽的本家才不會失勢。

而今又是一番需要權衡的時候,她無意跟三叔家的做無謂争鬥,隻有穩定二叔父的利益,他才會繼續和她維持表面的和平。

金聽瀾的舊案便是關鍵,對于蕭憑鷹而言,一個表親算不得什麼,但若是為這個表親翻案能打破蕭氏如今如履薄冰的局面,哪怕隻是給那宦官一巴掌也好,都能讓蕭憑鷹明白跟她維持表面和平是重要性,至少也能保證在接下來她做的每一件事裡,蕭氏即便不幫什麼忙,也不會給她使絆子。

“子衿尚年少,今臨危受命承爵位,行事多少欠考量,還望二叔父、二叔母,以及堂兄,多擔待。”

蕭子衿起身向鄧夫人行了一禮,所行卻非福禮,而是軍士抱拳之禮,一如她當年出征之前向族人拜别時行的禮數。

主君言盡于此,至于蕭憑鷹聽完鄧夫人闡述今日之事後會如何做,那就要看他是不是個正常人了。

謀略者再會謀算人心,也難免會錯算權衡者所衡量的選擇,身邊所能謀算之物皆算盡後,就隻能憑運氣了。

但她蕭子衿,自決定入局始,便絕不會将自己的輸赢全然交給運氣,她既要當謀略者,也必須得是唯一的權衡者。

——

申時七刻,廷尉府。

時至散值時分,廷尉府衆官員相繼從大門中走出,趕着回家與家人們過冬至。

在廷尉府的對街,一輛挂着裴府牌子的馬車停在街角,裴府二公子裴吟披着大氅站在車前,往廷尉府的大門張望着,顯然是在等他的兄長出來。

有與裴青算是相熟的官員看到了他,上前行了一禮道:“二公子。”

裴吟回頭見狀,忙拱手回以一禮:“許尉正。”

廷尉正許臨笑問曰:“二公子可是在等裴尉監散值?”

裴吟輕笑着一點頭,答曰:“今日冬至,家裡設了小宴,家母囑咐吟一定要把兄長那工作狂拉回來過節。”

“那二公子可有的等了。”許臨指了指廷尉府的大門,“下午廷尉吏抓進了一個跟兩年前芷縣兵亂有關系的戰犯,廷尉大人和左右監審了他一下午,直到散值前才有結果。”

“現下人是審完了,但還有事務要整理,沒半個時辰裴尉監是出不來這個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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