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百戲除了牛郎織女那一出,還有别的嗎?”
蕭子衿問道。
“有啊。”楊妁笑道,“除了東巷常演牛郎織女的那班子外,還有一家今年演‘故劍情深’這出。”
“但時逢乞巧,哪還有故事是比牛郎織女更叫人心向往之的呢?君侯不去湊這個熱鬧?”
蕭子衿看向身邊眉目溫和的裴青,朗笑道:“牛郎織女固然經典,但‘故劍情深’這出故事,在今日也算推陳出新,左右都是看前人故事,去個清淨的班子看也不錯。”
“侯女說的是。”
裴青溫言附和,随着周圍的人潮漸盛,旁邊的人推擠着他們,使得兩人之間的距離一會兒貼近,一會兒遠離,他忙扣緊了掌中纖手,生怕與夫人走散了。
“前朝宣帝與許皇後之情,可謂是流傳千古,多少王孫公卿,才子佳人,都豔羨過這對前朝帝後。”
可惜的是大器成時,紅顔已逝,多少未言之情深,都被一座墳冢阻擋,有道是情深不壽,莫過于此。
帶着筆繭的長指緩緩扣入身邊人的五指掌縫間,與之緊緊相依,娘子察覺其意,收指輕柔回握。
四周鼎沸的人聲中,清亮的笑聲在其間閃過一瞬,輕巧地落入裴青耳中,公子聞之生悅,他撥開眼前複又湧起的人潮,緊追了幾步上去,才與她并肩而行。
不知何時起,身後已無應和之聲,裴青與蕭子衿好容易走出了最擠的地方,回頭一望,身後已不見友人之影。
“侯女,我們好像……跟軍師他們走散了。”
看着眼前愈發擁堵的人群,裴青輕皺了皺眉。
蕭子衿見狀,若有所思道:“今天這節,還真是熱鬧得過頭了啊。”
“不過無妨。”她對幾個友人還算放心,轉過頭寬慰道,“方才越阿姊與妁阿姊在一塊,表兄也和夜歌在一起,兩兩結伴,總會安全點。”
“嗯。”
裴青輕輕應了一聲,微皺的眉頭卻仍未松開,蕭子衿就拽了下他的手,道:“先跟我來。”
說罷,也不等裴青有所回應,就抓緊他的手,沿着人流較少的街邊逆流而上,往一個與百戲班子相反的地方跑去。
“诶!”裴青連忙回握住掌中纖手,“這不是去百戲班子的方向!”
“孤知道!”
蕭子衿輕笑着回過頭,兩人小跑着,經過一處挂滿花燈的街角,溫和而明亮的燈光在女子秀美的側顔上籠下一層輕紗。
“此時人潮擁堵,恐生踩踏,得趕緊去找巡城衛來管理秩序才是,不然心懷百姓的裴尉監怎能安心地陪孤看百戲?”
說話間,前面突然跑來一群帶着面具的小孩,他們不怕周圍的人流,一手捏着怪模怪樣的面具,一手提着小花燈,在街道上快樂地穿行,時不時還學着那些祈福的術士,在街上舞上一段童趣十足的“傩舞”。
裴青見狀忙拉住他的夫人往旁邊躲去,避開那群生龍活虎的孩子。
“可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可就趕不及看百戲了。”
二人見着這群孩子有趣,索性就在街邊停下來休息,看着小祭司們鬧哄哄地舞過一陣,向着賣糖的攤子進發後,夫妻倆相視一笑,再次往巡城衛的方向跑去。
“那又如何?好戲不怕晚,趕不及了我們就去放燈呗!”
侯女從不在乎這些,消遣娛樂的方式何種之多,趕不上這個還有那個,偌大一個雒陽城何愁沒有樂子玩?
滿城燈火下,她笑得開懷而溫柔,很是明媚動人,裴長公子見之隻覺面頰一陣發熱,貫來清醒機敏的頭腦在此時變成了呆木頭,連自己要幹嘛都忘了個幹淨,過了好一會兒身邊的人停下了,他才回過神來。
他們找到了一隊巡城衛,亮了身份後,便請他們去前頭那條擁堵的長街去維持秩序,這會兒百戲班子開演,長街那的情況隻會更亂。
巡城衛不敢怠慢工作,立刻帶着人馬趕了過去,蕭子衿和裴青就不便跟着去添亂了,這會兒也沒法過去看百戲,索性就沿着人比較少的街邊走一走。
“你剛才看到什麼啦?臉比燈籠還紅。”蕭子衿笑眯眯地繞到裴青跟前,看着他臉上的餘紅未退,被她逗弄了一句話,還難為情地别過頭,“害羞啦?”
“沒有。”
裴長公子會害羞嗎?裴長公子當然不會害羞,他可嘴硬了,當即就把頭撇到另一邊繼續臉紅。
“有!”蕭子衿樂不可支地繞過去,伸手戳了下侯夫通紅的臉,“紅得都燙了,你就是害羞了。”
裴青紅着臉抓住夫人的手,像方才一樣十分順手的與之相扣,他空不出另一隻手來給自己的臉降溫,隻能順着夫人的逗弄繼續嘴硬:“沒有就是沒有。”
“就有就有!”
“就沒有,我沒害羞!”
“就是害羞了,你就是看我看得害羞了!”
蕭子衿跳到他眼前,一個勁兒地挑逗,不把侯夫的狐狸尾巴給揪不出來她還不罷休了。
“哎呀沒有沒有!”
嘴硬到最後裴青也不裝了,樂呵呵地跟蕭子衿鬧作一團,十指相扣的兩隻手短暫分開後又再次相握,然後就是一陣勾心鬥角似的十指糾纏,火花四濺一樣的互揪指尖,翻天覆地的擊掌碰拳等等一系列驚天動地的秀手指靈活性。
鬧夠了以後他們親密地挽在一起,年紀輕輕就位極人臣的兩夫妻在街上妻毫無形象地蹦蹦跳跳,恩愛的小模樣羨煞一衆看了半天他倆熱鬧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