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竟然......”
金煜愕然道,坐在高堂之上卻是不住地向後退着身子。
蕭颦淺笑嫣然,握着長刀的手一動,凜光乍現,正好便倒影在那雙驚恐的眼眸之上。
“都說了是來救您的,這般怕做什麼?”
她毫不在意地垂首看了眼刀柄,輕輕一揮便又驚破周身諸臣。
見他們一個個縮着腦袋窩在那一隅之地,蕭颦卻是沒來由得生出一抹趣味。
垂首打量了一圈,她斂了斂神色開口道:
“諸位,我今日接到了一封軍報,說是長白山天池處有流匪作亂,朝廷出兵鎮壓,可繳獲的軍械之中卻不乏有些器物與新麗軍備有所相似,故而,想借此機會問上一問。”
她說着,将那張帶血的軍報呈于大殿,又挑着刀尖在那薄薄的紙張上輕輕拍打了兩下說:
“在座可有人知曉此事之間,有何關聯啊?”
此言一出,卻見那原本便寂靜無比的大殿在轉瞬之間又變得壓抑不已。
衆位文臣低垂着眉宇不敢開口,又逢門外涼風吹來時攜着的一股子血腥氣,吹得人腦袋發暈,喉中苦澀。
“喲?沒人知道嗎?”
蕭颦倏而道,打破了那寂靜卻又平添了抹死氣。
“嘶...這是到底是沒人知道,還是都不願意說啊?”
她狀似思索地吸了口氣,神色落在在座衆臣身上,反手便将那刀尖杵在了腳下石闆之上。
“呯....”
兵刃發出的冷刺直逼心門,朝臣們被那突如其來的響動驚得險些從地上跳起來。
坐于上位的金煜半句話不敢多言,隻一味縮着肩膀,躲在其後看着蕭颦握着那仍沾着血迹的刀刃立在正中。
“既然都沒話說那我就說了。”
她嗤笑了一聲說,自袖袋中取出那本早已準備好的名冊舉到了最高之處。
“我這裡有本名冊,上頭記了些名道了些事,起初瞧時我還雲裡霧裡的,如今再看,道似乎.....”
“殿下,殿下饒命啊,我等,我等都是被逼的才簽下那名......”
末尾的一名官員即刻道,可話将說了一半便被旁側之人急忙捂住了嘴。
得到破綻的蕭颦面上不由得揚起一抹張揚的笑意,回首看去那人時順手将刀又拎了起來。
“叫他說啊,你捂他嘴做什麼?莫非......”
“嗚...不...不是,殿下,殿下聽我說,您聽聽我說。”
見着了刀鋒的文臣頃刻便被吓破了膽,不管不顧地掙脫了面前人的桎梏,連滾帶爬地匍匐在了蕭颦腳下。
“殿下饒命,是...是領議政,是,是崔大監,他..他逼我們在名冊上簽的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殿下。”
他道得是涕淚橫流,緊抓着蕭颦的長靴不敢撒手。
蕭颦頓了頓,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伏在腳邊的烏帽,轉而又将頭去向了縮在最裡側的領議政。
“是嗎?”
她低喃了一聲,沒再管腳下人的死活,徑直越過他的手緩緩地走向了那滿頭霜白的領議政崔赟身側。
“不解釋一下嗎?崔大人?”
蕭颦邊走邊道,颀長的影子落在人前,一點一點地将面前人吞沒殆盡。
崔赟沉默不言地跪坐在地,待到那身影将近之時才稍稍擡眸,渾濁的眼眸之中竟是泛起了一陣清明。
“一介女流之輩,竟敢不尊禮法在此作亂,實乃妖禍也,大越出了此等妖物禍國,看來其國運.....”
“我大越國運如何,輪不到你這等卑劣小人評頭論足,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
她冷笑道,轉着刀刃逼在他面前,眼底殺意彌漫。
座上金煜終是忍不下去地動了動,可方對上面前那雙好似冒着兇光的瞳孔便霎時又軟了下來。
憤恨不已地盯着面前之人的嚣張狂妄,他緊握着雙拳,指甲嵌入血肉落下一陣刺紅與那绯色蟠龍袍融為一體。
“領議政崔赟,教唆王世子金琳在先,又逼迫衆臣于長白山天池處私養兵士意圖逼宮造反,如今叛黨伏誅,所屯私兵亦由敦州受軍盡數剿滅,爾等叛賊皆入天牢,容後再議。”
不再與之周旋停留,蕭颦沉聲喝道,隻見殿外兵衆陸續而至,先擒住崔赟,後又憑名冊将殿上之人紛紛緝拿。
哀嚎求饒之聲頃刻間響徹大殿,蕭颦卻在那雜亂之中将刀撂下,正了衣冠,隻見那前胸孔雀紋補飛揚振翅,擊破長空。
“舅舅節哀,世子屯兵造反意圖不軌,但好在有驚無險,舅舅您尚且安好。”
她故意颔首道,面上笑意極深,對上金煜那暗到幾欲将她活剮了的眸光面色從容。
“行了,事情已了,我便不多耽誤舅舅了,先行告退。”
蕭颦揖手,很是得體地躬身示禮,端足了禮數隻叫人挑不出哪怕半分毛病。
而金煜卻仍坐在正位之上氣紅了眼,似是下一刻便會七竅生煙,爆血而亡。
倏而,淋漓的潑水之聲又自殿外響起,一衆宮人提着大大小小的水桶趕赴而來,清理着血迹,又移走了殘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