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此事若讓皇上知曉,隻怕……”童永福遲疑提醒。
這事若是能一直瞞住還好,若是被裴靳察覺,隻怕一串的人都沒活路。
馮太後因前次裴靳提起崔嬷嬷和舒桐,半月來都沒有睡好,她有心想要彌合母子之間的關系,心中更是愧疚,誰知原來崔嬷嬷和舒桐隻是他不立後的幌子,用來堵她的嘴!
他自己竟早就金屋藏嬌了,馮太後如何能夠不生氣,根本不理童永福的勸阻,怒道:“哀家是先帝的皇後,大兆的太後,有規勸進谏之責之權,如今有人妖媚惑主,我必不能容,便是叫皇帝知曉,也說不出我的錯,去罷!”
童永福心下惴惴,可也隻能去尋了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多番叮囑他們行事小心,人走後,童永福又朝天上拜了拜,祈禱此事千萬不要出岔子才好。
别院裡的戚嶼柔不知自己成了狐媚子,她脖子終于好了,不敢再戴那大金鎖,便隻能挑着些俗氣的钗戴頭上,但因裴靳之前送來的钗環實在不少,戚嶼柔若不戴便顯得刻意,于是既戴俗氣的,也戴雅緻的,但那雅緻終究是被俗氣壓了下去。
那幾本古籍她都已看完,如今開始看第二遍,依舊覺得十分有意思。
不知不覺看得有些晚了,纖雲和她離開見霜齋的時候已接近子時,纖雲提着精緻的宮燈走在旁邊,兩人時不時說兩句話,很快便出了綠蕉苑。
“抓賊!抓賊!”
遠處忽傳來幾聲叫喊。
戚嶼柔吓了一跳,催纖雲快些走,誰知才轉過一道彎,便看見兩道黑影堵在路上。
纖雲“啊”了一聲,那兩道黑影便快速朝兩人沖過來,其中一人快速捂住了纖雲的嘴,另一個則扣住了戚嶼柔的胳膊手腕。
“咻咻!”兩道破空之聲忽至,戚嶼柔尚未來得及害怕,挾制她的人已渾身一震松開了她。
一股滾燙的熱流噴在她的臉上。
宮燈早已掉落地上,燭火燎着了白紗燈罩,一瞬熾盛的火光裡,戚嶼柔看見那黑衣人胸口的白色羽箭,以及不斷從傷口處噴出的鮮血。
戚嶼柔沒見過這樣吓人的景象,立時渾身癱軟,連驚叫都發不出了。
不久之後,禦書房外伺候的承喜得了信兒,隻是此時裡面裴靳正和崔簡議事,他實在不好進去,可偏偏出事兒的是别院的戚嶼柔,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承喜咬牙等了片刻,見崔簡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便端了一盞茶,打簾入了内裡。
将别院那邊的事及時告知主子,主子若怪他不知輕重緩急,大不了他挨一頓訓,受一頓闆子罷了。
若是将這事報得不及時,惹了主子氣惱,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承喜斂氣屏息進了禦書房内,用新茶換了舊茶,想要低聲禀報,偏崔簡正說到重要處,承喜隻得垂眸立在一旁等候時機。
裴靳擡眸看他一眼,承喜會意,忙彎了身子,低聲道:“一個時辰前,有兩個黑衣人夜探别院,黑衣人輕功頗好,别院護衛追人時用上了弓箭,雖将黑衣人拿下,卻……驚了柔姑娘。”
裴靳皺眉,冷聲詢問:“人可傷到了?”
“人沒受傷,隻是看見黑衣人中箭,受了驚吓,發起了高熱來。”
裴靳的五官俊美卻鋒利,若是笑起來,便能将這銳意消弭些許,又因他長了一雙笑眼,别人便以為他溫厚寬仁,可如今他不笑了,人便立刻如利刃離鞘,殺意飒飒。
崔簡也察覺這邊的異樣,停了話。
“承乾宮裡有了漏子,你是總管太監,半個時辰内若查不出,便是你擔罪責。”裴靳道。
承喜應是,忙退出了書房。
半個時辰後,明祿跪在了裴靳面前。
“你将朕的行蹤透露給了何人?”年輕帝王不怒自威,手中把玩着一串紫檀佛珠。
明祿渾身顫抖,可承乾宮的内監進出皆有記檔,他抵賴不得,隻得重重磕了三個頭,泣聲請罪:“奴才該死!奴才罪該萬死!”
“你犯的罪,可不止死一人。”
明祿早知會有今日之禍,也早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隻是無論如何都要保全家人性命,他匍匐在地上,道:“奴才願以死謝罪,隻求陛下不要株連家人!”
處理完宮中的事,裴靳換了衣服出宮,到别院已是醜時,立雪樓二樓尚亮着燈,門外守着的竹桃上前行禮,禀道:“姑娘受了驚吓,回來便發起了高熱,孟院正已來看過,開了藥,服下之後姑娘便沉沉睡去,隻是還未退熱。”
裴靳點點頭,上了二樓。
入内見芳晴陪在床邊,他擡手示意芳晴不必行禮,問:“如何了?”
“方才又起了夢呓,哭了兩聲,奴婢安撫了一陣,便又睡着了。”
“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