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一路跟着劉貴好奇他到底去哪,又偷偷摸摸的想幹什麼勾當。這不還沒走多遠就見劉貴摸進了一個四進的院子,才十幾日的光景園中就花草雜亂,沒人修整的地錦竄出了牆頭都長到檐上來了。
劉貴撥開亂草有些艱難的走進一間屋子,池鸢蹲在檐角盯着,一盞茶的功夫他便捧着個小木盒出來,還知道掩上門從原路返回。
池鸢摸向袖中的暗器,對準劉貴的額頭直直擲去。眨眼間,絲毫未察覺的劉貴就頭插利器瞪大雙眼一臉驚愕的倒在地上。此招直中要害,死得太快可能都感覺不到什麼痛苦,池鸢覺得還是太便宜了他。
池鸢伸手拔出劉貴額頭上的菱形飛镖,汩汩的血水順着那個孔洞直往湧,一雙驚愕的眼睛就那般直直的瞪視着前方,池鸢拿起他懷中的小木盒還不待打開,忽然聽見不遠處的院子裡似乎有動靜,随即翻身躲進回廊中的木梁上,一點點的向院外移動。
池鸢的感覺并沒有錯,她剛翻上去,這處院子的屋檐上瞬間無聲地落滿了幾十個人,他們全身都包裹着黑布,隻露出眼睛,手中或提刀或執劍,警惕地掃視着院中各處。其中幾人翻下屋檐,瞧着劉貴的屍體十分詫異,一人上前查看劉貴的傷口,順勢又摸了摸他的脖頸,随後起身與其他人低聲暗語幾句,瞬間那下來的五個刺客朝其他人打了個手勢,其餘人分散開來,搜查着院子裡的房間和各處角落。
池鸢冷眼瞧着從她身下走過的黑衣人,聽說楚宅是被風雨樓滅門的,但風雨樓不過是個殺人的工具罷了,楚氏一族真正得罪的人還沒浮出水面,那他們殺人折返又是為何?
這撥人搜索了一會确定各處都尋了遍,便轉移陣地去了别處,似乎十分笃定殺了劉貴的人還未走遠。池鸢待他們走後,并未急着出來,細聽梁上還有鞋底輕觸瓦片的細碎之音,證明他們的人還沒有走,可能正在暗處埋伏等着呢,池鸢長舒一口氣,不愧是專業的殺手。池鸢與梁上之人一直僵持到了月上柳梢頭,這些風雨樓的人才真正退走出了楚宅。
夜幕之下草木茂盛的楚宅竟無一絲蟲鳴,安靜得有些詭異。池鸢順着屋頂原路返回。今日是滿月,月光柔成了銀色的輕紗,靜靜籠罩在這片漆黑又靜谧的宅院中,這會起了風,刮着樹葉沙沙作響,在這空蕩無人的地方好似冤魂的輕語。
池鸢突然想起客棧中有人傳言,打更的人曾在此看到過白衣女鬼,白衣女鬼她倒是沒看見,但是此地卻聚集着不少孤魂野鬼,看衣着不像是楚宅的人,猜測應該是辦過了法事超度了死去的冤魂。
池鸢出了楚宅并沒直接回客棧,而是往南城門而去。她想找個草木靈氣充沛的地方借着月光運功,這樣恢複的速度會快上幾分。南城門外是沽南山,池鸢站在山腳一眼望過去,整個山岚地勢絕佳之地有一大片樓閣,顯然已經不适合安靜清修了。
山腳處有個破敗的山神廟,廟前有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榕樹,榕樹長得特别大,樹冠如同一把巨傘籠罩了整個廟宇。池鸢思來想去還是邁開腳步朝山神廟走去,不過不是去廟裡面而是飛越上了樹冠頂。樹冠上沒有紛雜的草木枝丫遮掩月光,池鸢能全身都沐浴在這清輝之中,淡淡清輝的照耀下,池鸢的眼眸微微泛光,周身更是如同裹着一層月白的霧霭之氣,身上的灰袍也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乍現幾道金色的符文。這晚運功十分順利,池鸢的内息至少平穩了些,前提是她莫要再擅動内力的情況下。
天穹邊際之處,仿佛被仙人抛下了一條長長的彩練,墨藍的幕布上漸漸染了一層淡黃色,微微泛白,少頃慢慢變成淺金色。萬丈晨光刺破了遊蕩在山間的氤氲之氣,穿過青岩石磚的縫隙投撒在廟中的神像上。神像下奄奄熄滅的篝火邊坐着三個人,袅袅輕煙熏着梁柱上忙着收網的蜘蛛,薛遙拿着木棍撥弄着火堆,對着靠坐在他身旁的女子說道:“師妹,天亮了,該出發了。”
那名女子聞聲動了動,摘下兜帽,睡眼朦胧的擡起頭,睜着半斂的杏目,瞧了瞧依着她睡着的另一名女子,接着一把将她推到地上。那女子頓時驚醒,惶惶地爬起身,看了看四周,身體縮成一團。這兩人,一個是郁玲珑,另一個竟是遭滅門之禍的楚憐。
郁玲珑皺眉看了楚憐一眼,問他身旁的男子,“薛師兄,她都吓傻了,這可怎麼辦?”“帶回蓮花宮,請師父瞧瞧。”“唉,隻可惜與你指腹為婚的楚小姐,還未曾相見就天人永隔了。”薛遙撇開話題問道:“内息如何了?”“多謝師兄,服下解藥之後好多了,布毒老兒手段再下作也不是師兄的對手,哼!算他跑得快。”
薛遙将篝火用土撲滅緩緩道:“收拾行李,趕緊上路。”郁玲珑應了一聲,一邊低頭整理行裝,一邊偷瞧着薛遙,晨光将他的側臉映染了一層金光,劍眉星目,當得品貌不凡。薛遙正用帕子拭劍,目光專注仿佛對待自己心愛的女子一般溫柔,對于那素未謀面的楚家小姐,他是一點都不在意,若不是師父年老體弱一再囑托他下山議親,他根本就不願下山,更不願成親。
“薛師兄!都收拾好了,走吧。”郁玲珑用右臂将楚憐挽扶着,嬌顔含笑滿面春風的對着薛遙說道。如若不是這次下山,她哪有機會和薛遙師兄靠近乎,平日裡在山上話都搭不上幾句,就知道練劍。“嗯。”薛遙将佩劍收好,提起包袱迎着朝陽推門而出。
池鸢還待在樹冠頂,廟中人的對話她自是一句不落地聽了去,之前覺得這話音有些熟悉,見他們三人出來倒還真是驚訝了一番。郁玲珑能逃出去她不意外,倒是這楚憐竟還活着,真是命大。感慨之時突然想起從劉貴那處得來的小木盒,池鸢從袖中摸出來,左手倒右手細瞧了一番這才打開盒子,裡邊都是些首飾和碎銀,看來這劉貴沒少去楚宅裡探險摸寶啊。
這會天色已大亮,廟旁的山路上,有背着背簍上山砍柴的樵夫,有提劍趕路行色匆匆的江湖人,也有騎着毛驢進城的農夫。池鸢看着盒子裡的錢物,近來由于人數的增加盤纏的确不夠用了,碎銀倒是方便,至于這些首飾……池鸢想了想便将它連同木盒一起扔到草叢中,這些東西都是有主的,被人認出來可就不好了。
待池鸢回了客棧沈黎見了急道:“姐姐你可回來了,琅琊大哥昨日在客棧等了你一天,這才剛走不久。”池鸢不慌不忙的喝了兩口茶才問道:“他等我作甚?”沈黎回道:“琅琊大哥說有急事要去金陵幾日,讓你莫要走了等着他。”池鸢瞧了沈黎一眼,随意道:“走了便走了,事不宜遲,我們也準備啟程去南浔吧。”沈黎啊了一聲,顯然是沒料到池鸢會這般說,怔愣了會這才道:“那好,我便這叫他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