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琅琊不知該感到高興還是失落,畢竟,讓池鸢明白喜歡含義的人不是他。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從西園來到了東園,也從天色瞳曚走到了天光大亮。
清晨的煙雨帶着朦胧的霧氣,幽長的林間小道綿延不知盡頭,自那之後兩人沒再說話,一個神色冷淡漠不關心,一個心事重重柔腸百結。
就在這時,小道盡頭突然出現幾抹紮眼的姹紫嫣紅,放眼望去,原來是一隊浩浩蕩蕩的仆婢隊伍,隊伍最前首的幾位世家小姐正是池鸢熟悉的齊霜、王知希、王約素等人。
琅琊瞧見這群人,神色頓變,扭頭與池鸢道:“那個池鸢,我突然想起來有件急事要做,失陪一下,晚上我們再來相會。”
池鸢極快扯住琅琊的衣袖,不讓他逃跑,“琅琊,這可不像你的作風,你不是最喜歡美人嗎?瞧瞧,這麼多美人一起出現,你應該很高興,恨不得立馬上去搭讪才對呀?”
琅琊神色很不自然,想從池鸢手中搶回衣袖,奈何池鸢抓得死緊,他又不敢太用力,“池鸢,我真沒同你開玩笑,我是真有急事要做,你,你快放開我……”
看着遠處那行人越走越近,池鸢揶笑道:“若我不放呢?”
琅琊眉峰一挑,神情盡是無可奈何:“好好,我過會再去,但池鸢,一會你可千萬不要喊我的名字啊!”
池鸢笑得一臉狡黠:“哦,莫非這群世家小姐裡面有你相好之人不成?”
琅琊低咳一聲,撐開扇面擋住臉,“都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總之,一會你可千萬不要拆我的台呀。”
說話間,以齊霜等人為首的世家女已經走到近前,齊霜老遠就瞧見池鸢和琅琊,見兩人舉着滴水蓮避雨的滑稽模樣,不由得捂着帕子笑了起來。
“我說是誰,原來是池姑娘,池姑娘真是好雅興,竟以蓮葉作傘,和這位公子一起在晨雨間漫步,如此情誼,當真是令人向往佩服。”
齊霜此話藏着暗語,可惜池鸢沒聽出來,既聽不出自然沒有什麼反應,隻當尋常問候了,但介于之前同她的恩怨,池鸢直接選擇無視她。
齊霜等了一息,見池鸢不理人,心中一堵,轉眸好奇去瞧琅琊的模樣,此刻琅琊正将蓮葉壓在額前,如此不算,還執扇把半張臉都擋了去,隻露出一對眼睛,看來看去,就是不敢往齊霜那邊看。
齊霜看了幾眼,也沒在意,眸光轉回池鸢身上,等看清池鸢衣裙上的圖案以及那晃眼的名貴衣料時,臉上笑容終是有些維持不住了。
當王知希見到池鸢的那一刻,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一想到那些舊事恩怨,看池鸢的眼神越發怨怼起來,遂站在原地,話也不說,更是忘了世家貴女的禮節。
王約素向池鸢福身一禮道:“池姑娘,南浔别後,許久不見。”
池鸢對王約素回了一禮:“王姑娘,好久不見。”說完,目光轉到王知希身上,見她神色不對,笑着道:“還有這位王姑娘,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王知希微微一怔,眉眼之間的怨憎還來不及掩飾就被池鸢撞見,瞬然尴尬地笑了笑,“多謝池姑娘關心,知希一切都好。”
齊霜擡眸掃了王知希一眼,心中暗忖:王知希不是一直怨恨池鸢搶了謝離麼,明明暗中派人多方刁難,怎麼到了明面,她又裝起來了?看來,她亦是心思詭黠的主,以後還需多提防了。
正當齊霜以為王知希能隐忍不發之時,沒想到下一刻,她便開始出招。
“池姑娘,你身邊這位是?”
池鸢掃了琅琊一眼,想到他之前說的話,半開玩笑的說道:“他是我路上撿來的,還不知名字呢,怎麼,知希小姐感興趣,不如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王知希笑容一僵:“不必了,我看你們都是以荷葉作傘,還以為認識呢,原來是不認識……”說罷,她從一側嬷嬷手裡接過一把傘,走向池鸢,“池姑娘,同為女子,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這未出閣的女子,是不能同男子單獨相處的,更别提這陌生男子了,萬一,他對你起了不軌之心,即便沒出事,也會對你的聲名有所影響。”
池鸢眸光微斂,唇角笑意極淡:“此事就不勞知希小姐記挂了,我乃世外人,江湖客,不拘俗禮,不拘小節,再且,以我的能力,誰人敢對我不恭不敬?”
池鸢這番話說得清正明朗擲地有聲,即便因為王知希的話引得周圍人猜測不斷,但聽了池鸢這番話,所有人又斷了念想,且不論池鸢自身實力如何,單憑她背後的流光君,就不是誰能惹得起的。
王知希怔怔站在原地看着池鸢,思量間,目光落在她衣上的神鳥圖上,傳言她被流光君請去了栖梧山莊,之前她還半信半疑幾分,如今見了這身衣物,也是信了大半,真沒想到流光君居然會看上她。
同王知希一樣想法的還有齊霜和王約素,且說王約素,之前在南浔,她的車馬在路上遇險損壞,幸好撞見流光君的馬車路過,便借了他的随從馬車一起入谷,原本她就十分仰慕流光君,奈何一直沒有接近的機會,恰逢那一次的機會讓她撞見,留戀至今無法忘懷,而流光君也當真無情,此後遇見,便如同陌路人,對她置之不理。
王約素十分好奇,像流光君那樣的人,到底什麼樣的女子能入得他的眼,而今,聽聞栖梧山莊那件事,心中驚訝之餘,對池鸢多多少少也有一絲豔羨。
再說齊霜,她一直暗中傾慕流光君,這份心思從未向任何人表露,她是世家女中第一個知曉流光君對池鸢有意的人,所以,她很是不忿,便在齊府喜宴上,安排那些讓池鸢出醜的事,但之後她心中也是糾葛不斷,她向來是個理智的人,很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男女之情在她心裡隻排在第二位,她有她的野心和思量。
不過,當見到池鸢穿着流光君相同樣式衣物時,齊霜的心不免還是痛了一遭,情這一字,豈是能說放就能放的。
自池鸢說出那番話後,衆女不約而同的一陣沉默,各方心思流轉間,池鸢也不會站在原處等她們回話,便道:“諸位,先失陪了,等之後有空,我必登門造訪。”
池鸢說完就同琅琊一起拐進小道往南去了,衆女聽到池鸢的話後漸漸回神,遠遠望着池鸢二人的背影,再細究她方才說的話,心中隐隐生出一絲不快。
待走遠了些,琅琊才擡起蓮葉,長舒一口氣:“哎,女人真可怕,一群女人聚在一起更是可怕!”
池鸢笑問:“哪裡可怕了,說來我也是女人,為何不見你怕我?”
琅琊摸了摸額角不存在的冷汗,“你跟她們不一樣,你心思單純,那幾個世家小姐城府極深很不簡單,你沒聽見方才她們說的話?明裡暗裡都在譏諷你不守女德,水性楊花呢!”
池鸢甩了甩蓮葉,将葉面上的水全甩到琅琊臉上,“什麼女德,什麼水性楊花,不明白。”
琅琊抹掉臉上的水珠,龇牙樂道:“不明白才是好的,就應該不明白,池鸢就是池鸢,與衆不同,超脫凡俗才是你最吸引人的地方。”
“哼,就你會說話,這關我幫你闖過了,說吧,她們三人中,究竟誰才是你的老相好?”
琅琊眼珠轉了轉,幹笑道:“池鸢,說起來,你不拉着我,我也不會遇上她們呀……”
池鸢舉起蓮葉拍了拍琅琊的頭,警告他:“别挑開話題,若你還把我當朋友,就老實點,快與我說,你的相好是誰!”
琅琊眉頭一蹙,見雨停扔了蓮葉,搖扇笑道:“池鸢,這種事還是不知道的好,省得污了你的耳朵。”
“污耳朵,什麼事能污耳朵?”池鸢好奇追問。
被池鸢這般直白追問,琅琊神色微微尴尬,許是帶着面皮的緣故,那神情看着也不太自然,他扭過頭,背對池鸢,瘋狂搖着扇面,“自,自然是那花前月下,巫山雲雨之事了……”
池鸢聽得一臉迷惑:“巫山雲雨?巫山?雲雨?巫山在哪,是下雨時候發生的事嗎?”
琅琊訝然回頭,有些哭笑不得:“枉我還以為你如今開竅,知道一些男女之事,沒想到你竟連這都不懂……诶,不對,說來之前與你一起也是撞見過此事的,你怎麼看過都不懂?哎,真是個不開竅的木頭。”
池鸢冷哼一聲,瞪着他道:“我不懂什麼了,是不懂你們凡間的規矩,還是不懂你們凡間書裡的道理?”
琅琊連連擺手,低咳不止:“咳……都不是,這些不好說,你真想知道,就問流光君去。”
一聽到流光君的名字,池鸢神情微變,不服氣道:“問就問!”
琅琊聽了暗笑一聲,“那個,到時候别說是我說的啊,诶,不對,說不定他還會感謝我,你你,你如實說吧,嘿嘿~真是期待他會是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