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眉峰一挑,疑惑道:“你會輕功?”
流光君笑着颔首:“你又沒問我會不會。”
池鸢皺了皺眉,狐疑地盯着流光君道:“不是說你從未來過太熙園嗎?為何你對此園地形如此熟悉?”
“那是别人說的,但不是我說的,你覺得流言可信嗎?”
池鸢瞬間沉默,心道:她确實是聽别人說流光君不曾來過太熙園,這話也不是流光君親口說的,終歸是傳言的确不可信,但是,流光君對太熙園這般熟悉,還有玉珠通行令,他不是園主,而園主對他卻格外客氣,所以,這太熙園究竟和他有何幹系?
正當池鸢默想之時,流光君突然道:“别瞎想,溫泉到了。”
池鸢即刻醒神,掙紮着從流光君身上下來,這回還沒使力,流光君就松開手放她下來。
石階盡頭是一灣清透的溫泉,汩汩的泉水微微翻騰,蒸騰而起的白霧将泉水邊的石壁花草掩得若隐若現,微微拂過的清風,帶起一卷霧氣,順着石階而下,漫延到兩人腳下。
石階邊零散種着幾株山茶花樹,紅豔透血的山茶花顫顫巍巍開了滿枝,清風一動,花冠齊頭而落,一路順着石階滾向熱泉中。
此情此景,不說和栖梧山莊的溫泉一模一樣,便是像上五分也說得過去。
池鸢怔怔看着,臉色被霧氣蒸得微微發紅,“郗子恒,你不會真要幫我洗吧?”
流光君正準備離開,聽言神色微變,轉眸看池鸢的眼神熾熱又露骨,“你願嗎?”
池鸢被他這種眼神看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自覺的後退半步,“當當然,不願了!”
“呵……好了不逗你了,去洗吧,衣物婢女會送來。”流光君說完便轉身走了。
直待再也看不到流光君的身影,池鸢才覺得身上那股燥熱慢慢冷卻,她望着空曠門框上随風飄蕩的幾片青紗,回頭沿着石階而上,褪去衣物泡入池水中。
須臾,一抹瑩光就從一側山壁上竄來,它猛地一下紮進泉水裡,再次冒出頭時,已化作了人形。
薄薰甩了甩濕透的頭發,從玉台上拿起一塊帕子,給池鸢擦身。
“主人,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流光君真會留下來和你一起洗澡呢!還好還好……他還算是個正人君子。”
池鸢眉梢還留有紅暈,聽到薄薰的話,嗔怒地睇了她一眼:“還敢胡言,是不是皮癢,欠收拾了?”
薄薰吓得直接紮進水裡,咕噜噜一陣水花從頭頂冒出,也不知她在水裡說了什麼話。
池鸢伸手摸到薄薰的衣領,一把将她從泉水裡提出來,面對池鸢羞惱的怒火,薄薰臉上神情和她濕透的頭發一樣,無力的耷拉着,“對不起主人,我不說了,我保證以後不再說流光君的壞話,您别生氣……”
池鸢瞳孔驟縮,提着薄薰的手微微施力,“你說他的壞話關我何事?看來我是太放縱你了,讓你不知分寸,不知規矩。”
薄薰慌忙抱頭求饒:“對不起主人,主人對不起,薄薰錯了,薄薰再也不敢了,您饒我一命吧,以後您往東,我絕不敢往西,您說什麼我便做什麼,保證不會多說一句話,您…”
“好了,巧言令色,适可而止!”池鸢出言打斷。
薄薰當即不敢說了,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神色對着池鸢。
池鸢放開她,别過頭道:“你不必與我道歉,是我,一時控制不住情緒,遷怒于你……”
薄薰怔怔看着池鸢,一對碧綠的眼睛睜得溜圓,她看了一會,俯首認真道:“主人,是薄薰的錯,薄薰不察主人心思,還說出那樣的話,惹主人生氣,薄薰實屬不該。”
池鸢轉過臉,看着薄薰那正經道歉模樣,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也不是什麼大事,竟與你置氣起來,好了,繼續幫我梳洗吧。”
“嗯嗯,好的主人!”薄薰乖巧趴在池鸢身邊,拿着帕子認認真真幫她擦身。
稍許,就有四個婢女端着托盤進來,前面兩人拿的是池鸢換洗的衣物,後面兩人托盤裡裝的卻是酒茶和果子。
池鸢讓她們放下東西就走,待人一走,薄薰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拿盤子裡的桃子,她拿過來先是聞了聞,随後遞給池鸢,“主人,這桃好香,吃起來肯定甜。”
池鸢揮手道:“你吃吧,我喝酒。”
“喝酒?”薄薰轉頭看着盤子裡的酒,正準備嗅着呢,那酒香就順着霧氣飄了過來,薄薰當即眸光一亮,“主人,是上次宴上您喝那種酒,哇,真是香極了!”
薄薰放下桃子,将裝有千日醉的酒壺拿起來,揭開蓋子好生聞了一遭,“主人,這壺酒您怕是喝不完,不如,讓我給您分擔一些?”
池鸢看到薄薰偷偷咽口水的動作,忍笑道:“想喝就喝,别鬼鬼祟祟,耍那些沒用的心機。”
“好喔!”得了池鸢應答,薄薰激動得爬出浴池,她取了兩個酒杯放在玉台上,随後提起酒壺給酒杯都滿上,“來,主人,薄薰敬你一杯!”
主仆兩人分食完一壺酒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池鸢一直泡在熱泉中,再加上千日醉的酒勁,起身時都開始搖搖晃晃。
“主人,您沒事吧?”
“沒事,這酒雖是極品,但不至于讓我醉倒。”
薄薰扶着池鸢起身,伺候她穿衣,出了幽谷,登上木台,便見屏風後站着一排婢女,其中四人正是之前進去送衣物酒水的。
為首婢女引領身後衆人向池鸢俯身行禮:“姑娘,流光君在聽潮閣,您是去尋他,還是去卧房歇息?”
池鸢想也沒想直道:“去聽潮閣。”
“是。”婢女再次俯首一禮,行至一側,邊走邊請,為池鸢帶路。
聽潮閣在南面,距此地很有一段路程,不過也因此,婢女能将沿路看見的屋舍都與池鸢介紹一遍。
池鸢默默聽着,當聽到流光君與自己的卧房是連起來的時,神色頓然有些不自在。
“你是流光君的婢女?”池鸢出聲問道。
走在池鸢身側的婢女立即回道:“是,奴婢是跟随流光君從瑤湖水榭來的,上回,姑娘在暮星西閣沐浴,也是奴婢伺候的姑娘。”
池鸢聞言看了她一眼,但她五官實在普通,幾乎是看一眼就能忘的程度。
池鸢不問,婢女也不敢多言,繼續為池鸢帶路。
薄薰跟在池鸢身後,嘴裡還嚼着桃肉,見池鸢與那婢女搭話,便随意看了一眼,就這一眼,突然發現,周圍的婢女,那容貌都極為普通,甚至放到人群中都是不起眼的程度。
見此,薄薰内心十分納悶,跟在流光君身邊的少年和侍衛都那般好看,為何這婢女的相貌就如此普通呢?
還不如薄薰多想,聽潮閣就到了,望着閣前守着的兩位白衣劍侍,薄薰搓了搓手臂,還未靠近,她便感覺流光君的氣場壓迫十足。
“主,主人,那個,我能不能不跟您進去?”薄薰傳音道。
池鸢擡腳的動作一頓,回頭瞧了她一眼,繼續踏上山路石階,“随你,但不許走遠,就在閣外等我。”
“好。”池鸢一經答應,薄薰扭頭就走,下了山道,看見山林一隅亭台,便沖過去,尋了個舒服的地方,美滋滋的睡起大覺來。
平時,薄薰也不這麼困,許是因為喝了千日醉的緣故,喝飽了就困意來襲,還沒搞懂怎麼回事,薄薰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