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見欲地牢鐵門,護衛便自行告退,池鸢沒多在意,回到之前的長石階,選擇一側沒有火光的通道離開。
這六欲地牢果然藏龍卧虎,隻是一處見欲地牢,便藏有兩位大能人。一般,能讓池鸢察覺危險,還探不出底的,那人的武功必在她之上。
地牢深處那位,應該就是相星竹所言,白虎堂的五大高手之一,而另一個被關在地牢中的神秘老者,看不出來路,雖被制衡在牢中,但很明顯武林盟的人也十分忌憚他。
六欲為眼、耳、鼻、舌、身、意,眼對應見欲,即便地牢之間隔着再遠的距離,地形排布上也會遵循一定規律,隻要能尋到下一個地牢所在,那大概就能推算出意欲地牢的具體方位。
沒走一會,地道前方就閃來一簇光,是一對舉火把巡查的守衛,當見池鸢身上的黑鬥篷,怔愣片刻,立馬退至一側,給她讓路。
穿石長老的衣服四處招搖撞騙,池鸢也不知能瞞多久,按常理,長老出行身邊不可能沒有小弟,而且,就這般橫沖直撞的四處尋走,萬一遇上正主,那場面也不會太好看,總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剛過一個岔道口,迎面又撞上一隊守衛,但這一次,領頭人的衣服顔色更深,身上花紋也不一樣,他看到池鸢,俯身行禮道:“參見石長老,石長老……您不是在中樞室議會嗎?怎麼一個人出來了,是出事了嗎?”
中樞室?池鸢怔了怔,讓薄薰開口傳話:“你是何職位,老夫行事還用你過問?”
“啊!不敢不敢,屬下多嘴,請石長老恕罪!”此人嘴上說着恭敬,卻還偷偷擡眼不斷打量池鸢,看來這人地位比一般守衛高上許多。
池鸢揮袖道:“咳咳,沒什麼事去吧,老夫要回去了。”
“啊!是是!屬下這便告退!”領頭人拱了拱手,退至一側,目送池鸢離開,但就在池鸢離開不久,他立馬調遣一名護衛尾随池鸢。
他這點小動作怎會瞞過池鸢,剛過拐角,池鸢站在燈影下,待身後護衛追來,現身攔下,那護衛被吓得一個激靈,跪在地上直叩頭。
“怎麼,是還有事要向老夫禀報嗎?”
“沒有沒有,石長老恕罪……是龐統領他,他讓小的跟來,說是護送您去中樞室……”
看來這身假皮糊弄不了多久,騙得過尋常守衛,卻騙不過統領身份的人,應是他時常見到石長老,所以能看出一些端倪,池鸢想了想,讓薄薰傳話:“哼,這小子當真多事,老夫不過出來透透氣罷了,他倒管得寬,算了,你前方帶路!”
“是。”護衛不疑有他,俯身走在前面帶路,過了岔道口,護衛拐進左側石道,大約走了十幾步,在一面石壁上摸動機關,石壁轉開,露出一道隐藏密道。
密道内燈火很暗,護衛取了門前油燈,緩步摸索前行,等到盡頭石壁,在他手觸上石壁機關的瞬間,一道細長冰淩嗖的一下穿進他眉心,而後整個人如凍僵的屍塊,直挺挺的往地上倒去。
池鸢搜了他的身,再扒下衣服,藏進鬥篷,将屍體貼牆放好,本想原路返回,但轉念一想,中樞室,隐藏密道,說不定能探查到六欲地牢的核心機密。想罷,池鸢伸手觸向石壁機關。
石門緩緩移開,當見其後是一間封閉石室,池鸢提起的心弦頓然放松。
石室不大,除了一面石桌幾張石凳再無旁物,而石桌面上,就連茶壺茶杯都是石制的。
池鸢沿石壁尋看一圈,方才護衛觸碰機關時,她一直留意,也摸索出了規律,但這間石室同之前有卧床的石室一樣,壁上光滑,看不出門道,想來關鍵應在那石桌上。
“主人,沒尋到機關嗎?”
“沒有。”
池鸢看向石桌,桌面正中,八個石杯環繞中心石壺,石杯共有八個,杯把對着周圍八個方位,中間石壺壺身雕刻着一幅山水畫,若石壺對應天地,那石杯就對應八卦,而放置石杯石壺的托盤,正好雕刻着五行字樣,果然,開啟暗門的機關就是這套石制茶具。
池鸢輕輕轉動中心石壺,然而周圍石壁無動于衷,池鸢沉思片刻,伸手去轉西北方向的石杯,随後,依序轉動震、離、兌等五處石杯,咔嚓一聲響,身後的石壁緩緩移開,露出一扇低矮木門。
池鸢看向桌上石杯,她轉出的是死門,還有七門并未嘗試,說不定還能開出其他隐藏密道,但眼下時間不多,趁屍體未被人發現前,隻能随意看一看了。
池鸢鑽入木門,走過一段漆黑甬道,在盡頭開啟石壁機關,石門移開的瞬間,一陣冷風夾雜着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當見室内之景,池鸢微微一怔,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發現一樁意外秘事。
這間石室有十二面牆壁,每面牆壁繪有地獄十二惡鬼的形象,十二根壁柱上有雕刻成心髒的石油燈,每一座燈對應中間高台,二十四條交叉環繞的溝槽,溝槽内滿是泥濘的暗紅之物,那濃烈的血腥氣就是從此傳出。
中間高台置放着一塊巨大的深黑色水晶床,床下地闆殘留着一抹新鮮血迹,水晶床後有一具十字鐵架,架上的鐵鍊黑紅腥臭,十分難聞。
薄薰飛到水晶床前,訝聲驚呼:“主人,這是……”
“沒錯,這是修煉鬼術的法陣。”池鸢摘下鬥篷帽,仔細驗看地上凹槽擺出來的圖陣,“這凡間鬼術,我隻在趙無咎和東方若身上見過,當然還有一個死掉的枯河,想不到,自诩正道的武林盟,也會背着人修行這等陰邪之術。”
薄薰聽言,忍着血腥氣,對着水晶床使勁嗅了嗅:“什麼怪味,熏死人了,這三個老頭肯定不洗澡!”
“鬼術違背天道,常以人血祭祀,這石室法陣隻能供一人修行,多一人都不行。”說着,池鸢看向水晶床後的鐵架,“至于這獻祭之人,條件同樣要求苛刻,除了找陰年陰月陰日之人,還有一種走捷徑的辦法,那便是抓修鬼術的人,直接攫取他的功法。”
“主人,您是說,這鐵架上的人也是個修鬼術的家夥?”
“陰年陰月陰日之人不好尋,這地上法陣也不對,所以,他必是強行奪别人功法自修。”
“啊!那主人,您說這是哪位大長老幹出來的事?”
“能在地牢中造出這隐秘地室,想必是權限最高的大長老,此地陰氣重,不宜久留,走,我們回去。”
回到之前有八卦陣的石室,池鸢不再冒險,擇原路返回,屍體還在那甬道之内,他這麼久沒回去複命,那龐統領必然起疑,看來這次是沒法探出意欲地牢所在,先回去準備妥當再來吧。
池鸢沒從之前長石階的路回去,順着石道繞了足足一個時辰,終于找見薄薰之前留下的記号。回到康天雄挖出的那處入口,池鸢終于敢放松心神,休息一會。
薄薰顯出真身,變出一把藤扇給池鸢驅熱:“主人,這六欲地牢如此危險,要不下次還帶我一起來吧?”
池鸢擡起眼皮掃了她一眼,搖頭拒絕:“不行,謝離無人看護,我不放心。此地不過地形繞了些,隻要找出寒徽卻所在,救出她不難。”
薄薰聽言癟癟嘴,不死心繼續道:“可是主人,您也看見了,地牢深處,那個奇怪的老頭,他身上氣息很危險,若他就是相星竹說的白虎堂的高手,那可太不得了了,要知道,如他這樣的人還有四個,還有那三個長老,其中一個還修鬼術,我知道主人本事厲害,可若是他們一起上,那主人您……”
池鸢笑了笑,一臉無畏:“就依這底下地形,他們就不可能聚在一起,若真齊聚了,我不打過,難道還跑不過?”
薄薰呆呆看着池鸢,沒再說話,心中暗暗懊惱自己沒勤加修煉,關鍵時刻都幫不上什麼忙。
池鸢回頭看向石闆處,那石堆邊除了有她扒動的痕迹,沒有别的變動,看來康天雄沒有回來。
池鸢等了一息,依着記憶原路返程,這次薄薰沒再變回去,跟在池鸢身後,陪她一起爬行在這又黑又窄的地洞中。
回到客棧,已是第二日午時,兩人爬得一身灰土,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沐浴過後,就召集隔壁三人一同商議救人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