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曬,湖畔吹來的風,都被烤得微微焦熱,薄薰咕咚咕咚連灌兩大壺涼茶,才解了心中焦躁。
擂台比武依舊進行得熱火朝天,圍觀衆人好像都不知疲倦酷熱,高亢的呐喊一陣蓋過一陣。
就在此刻,小仆推開雅間的門,送來幾盤新鮮還滴着水的果子,謝離将果盤推到薄薰面前,“來,嘗嘗臨安新出的木九子。”
薄薰好奇看了看,迫不及待的挑了一顆塞進嘴裡,頓時酸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謝離含笑問:“如何,是不是覺得沒那麼熱了?”
薄薰睜開一隻眼瞅向謝離,不滿撅嘴:“說,你是不是故意的?這麼酸的東西還拿給我吃!”
謝離撐扇掩笑,眉間卻始終萦繞着一股說不出的憂郁,“你沒吃過木九子嗎?”
薄薰看着手裡紅彤彤又毛茸茸的東西,頭搖似撥浪鼓:“沒有,什麼怪東西,還不如離枝好吃。”
“離枝……”謝離沉吟道:“嶺南全是山路,送來也需好幾日了。”
薄薰感歎道:“嗯,那也确實,想當年我住的那片山頭,漫山遍野都是好吃的果子,哎,都有些懷念了。”
謝離一怔,正待詢問,卻見薄薰神色一變,如湖水般碧清的眼瞳快速收縮了一下。
“怎麼了?”
薄薰眸光閃動,好一會才道:“是主人,主人與我傳音了,嘿嘿,主人沒事,說讓你不要擔心。”
湖風透過竹簾,拂動謝離耳側垂墜的發帶,紅珠晃動,襯得他眉眼,明媚動人。
“她沒事就好……”謝離聲音輕不可聞,看是在對薄薰說,實則卻是對自己說。
聲音再小,薄薰也聽得見,“嗯嗯,主人武功蓋世,區區地牢又怎可困得住她!”薄薰得意的說了一句,目光轉向窗外,凝頓片刻,又道:“主人問我,那三個長老的動向,看來主人動靜鬧得不小。”
謝離聽言笑了笑,搭在案沿的手,輕輕碰了碰天青色的瓷杯,細小的叮叮聲,除了暗衛誰都沒在意。
意欲地牢深處,池鸢和許念安還在鐵欄前研究機關,與此同時,聞人耳也快解開牢門的最後一層鎖眼。
與薄薰傳音,得知三位長老沒有動作,池鸢不禁疑惑,難道他們當真覺得這機關能困住她,還是說,有白虎堂的五人鎮守,便可高枕無憂。
半個時辰後,原本還鎮定的許念安,已經開始來回踱步,排解心中焦躁。
池鸢輕輕叩動鐵欄,清脆的敲擊聲,讓許念安腳步一頓,“别急,我們出不去,他們自然也進不來,如此局面并非是困境。”
許念安想了想,擡手緻歉:“對不起,是我心亂不靜。”說完,似有些不好意思,背對池鸢,面向一側壁面自省。
石道深處,随着一聲清脆的開鎖聲,聞人耳興奮得雙手直抖,震得鐵鍊铛铛作響,隔壁老者聽出動靜,急不可耐的追問,“喂喂,臭小子,你當真撬開了?”
聞人耳一把扔了鎖,在衣上抹掉手汗,拽開鎖鍊,沖出牢房,到老者面前得意炫耀:“前輩,小人厲害吧?區區三把鎖,怎麼可能困得住我天下第一神偷!”
瞅着聞人耳一臉得意勁,老者吹了吹胡子,急喝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給老夫開鎖!”
被澆了一頭冷水,聞人耳心有不滿,迫于老者淫威,不敢還嘴,隻得乖乖給他開鎖。他拿着鐵絲探了探,雖說每間牢房的鎖有所區别,但終是大同小異,低頭搗鼓了一會,還是被他輕松撬開。
聞人耳在老者身上的鎖鍊上耽擱了一會功夫,等兩人準備出逃時,又過去了一刻鐘。
看到前後皆被鐵欄堵死的路,老者臉上燦爛笑容頓然僵住,“他奶奶的,這麼多道門,是想将老夫耗死在這裡嗎?”說完直接一拳打在附近的鐵欄上,當即,鐵欄就顯出一道深深凹痕,可即便如此,鐵欄依然屹立不倒,将他們困在裡面。
老者氣得哇哇叫,出拳一頓哐哐亂錘,将一旁的聞人耳吓得趕忙縮到牆角。
就在這時,機關連鎖反應啟動,地面和牆壁開始射出箭矢和鐵矛,老者長喝一聲,白眉倒豎,隻聞嘭的一聲巨響,震出的真氣瞬間将周圍機關盡數摧毀。
好在老者故意避開聞人耳躲藏的地方,不然,他現在就是一具被亂箭紮死的刺猬。
老者一拳錘斷身前鐵欄,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氣,回頭瞥向牆角瑟瑟發抖的聞人耳,“小子,還愣着幹什麼,快走啊!”
“啊?哦哦,好!”聞人耳瑟縮着站起身,看到地上殘碎的亂箭,心有餘悸地咽了口唾沫,見老者跨過殘斷的鐵欄,往地牢深處走,聞人耳不解道:“那個前輩……您這是去哪?”
“當然是找那女娃娃去!”
聞人耳愣了愣,默默跟在身後。
老者見他不說話,回頭瞥了一眼,摸着欣長的白胡笑道:“怎麼,你以為老夫會一個人先跑?哼,你當老夫是傻的,六欲地牢,光靠一個人是跑不出去的,且不說這些機關,恐怕白虎堂的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老者使用蠻力一連錘端五道鐵欄,終是受不住甩手不幹。
“小子,老夫隻能幫你到這了,剩下的力氣還要用來對付那些老家夥,之後,就全看你的本事。”
“好的,包在小人身上!”聞人耳自信滿滿的走上前,剛拿出小鐵絲,還沒怎麼動作,鐵絲就斷成了兩截。
一時間,兩人皆有些面面相觑,聞人耳撓腮一笑,撿起地上的鐵絲和幾塊殘碎的箭矢,“前輩别急,待小人磨出趁手工具,便能立刻開始。”
與地牢門鎖相比,石道内的鐵欄門對聞人耳而言,簡直輕而易舉。
聞人耳熟練地破開一路鐵欄,又順手搗毀了石壁機關,老者見了,啧啧稱奇:“你小子可以啊!是學過機關術嗎?”
見自己的努力,終于得到老者的認可,聞人耳一張嘴直裂到耳後根,“嘿嘿,以前跟師父學過幾手,就是年紀小,貪玩,沒學會太多,不過應付這些簡單的也夠用。”
老者摸了摸胡子,好奇道:“你小子還有師父,叫什麼?”
聞人耳掏鎖的動作一頓,扭過臉,憨态一笑:“師父在小人很小的時候就死了,他也從未說過自己的名字,隻讓小人喊他師父。”
老者聽言微微歎惋,擺手道:“好好,不提這些傷心事,你小子快開鎖吧!”
“哦。”聞人耳悶悶應聲,繼續搗鼓手裡的物什,“對了前輩,小人還不知道您名字呢?”
老者清咳一聲,捋起胸前須白的胡子:“老夫姓單名回,二十年前,人稱絕命狂刀客!”
單回等了幾息,見聞人耳不應話,語氣頓然不滿:“怎麼,你是沒聽見,還是懼了老夫的威名?”
聞人耳頓了頓,忙道:“前輩大名如雷貫耳,小人太過震驚,就忘了回話,還望前輩恕罪則個!”但其實,聞人耳并非聽過單回的名字。
“嗯!”單回滿意颔首,又擡眼瞥向聞人耳:“小子,看在咱們同困地牢的交情上,你也無需對老夫這般客氣。”
“是是是,多謝前輩。”聞人耳嘴上應聲,但心中可不敢不敬,畢竟像單回這樣不知歲數的老怪物,無論心思還是脾性,比那六月天還善變,與其得罪,不如多捧着供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