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歲兩歲是心肝,三歲四歲有點煩,五歲六歲老搗蛋,七歲八歲讨狗嫌。鐘芒還不到七歲,一隻腳已經邁入了讨狗嫌的階段。肖舒和她一起傍晚例行散步,她已經不喜歡姐姐牽着了,自顧自地往前跑,讓體育渣的肖舒措手不及,自己還很得意,在前面對着肖舒吐舌頭做鬼臉,最可惡還扭屁股。
暑假非要和肖舒睡,睡前要到處抓她去洗漱,動盡小心眼逃過刷牙;原本就狹窄的單人小床塞下她本就不易,肖舒經常睡着睡着就半個肩膀挂在床沿外,眯着眼睛醒過來,身上的被子被搶了一幹二淨,可搶走的被子根本沒有好好蓋在小不點的身上,而是壓在身下,迷糊中一晚要醒幾次給她蓋被子。
好不容易有一天不踢被子了,肖舒的小腿遭到襲擊,一個飛踹把她從熟睡中直接踹醒,熟睡的小不點不知何時完成了一百八十度轉身,頭在床尾,腳在枕頭上,費勁力氣把她挪回原位,還要遭受四處飛舞的手臂襲擊,白天睡醒小不點一概不知自己的深夜事迹,肖舒講給她聽,她坐在床上笑得仰過去,帶着每天早起枝丫八叉胡亂翹上天際的頭發。
隻有在快要睡着之前的那段時間,鐘芒還保留着幼時的可愛模樣。雙手要緊緊抓牢姐姐的胳膊,十根手指都陷在肉裡,小肚子要緊緊挨着腰部,雙腳盤在大腿上,發出快要睡着地呼噜呼噜的聲音,好像深怕身邊的人不見了。肖舒生怕壓到她,隻能把腿稍稍擡起一些,讓她肉嘟嘟的小腿塞進空隙裡。鐘芒從來秒睡,這種睡前姿勢最多保持5分鐘,随着小肚子的一起一伏在腰部變得緩慢而有節奏,肖舒就知道她睡着了。再堅持10分鐘,她就會自己翻個身,把圓滾滾的屁股和肉嘟嘟的後背留給姐姐,肖舒才能放松下來醞釀自己的瞌睡蟲。
7歲還差幾天的鐘芒暑假終于如願進了乒乓球培訓班,拿着姐姐送的乒乓球拍認認真真排隊站在隊伍裡,年紀是班裡最小,個頭卻排在第三位。三姨交了學費便匆匆去上班了,叮囑肖舒等她下課。烈日當空,肖舒很慶幸自己可以躲到有空調的乒乓球室裡等待,而不像以往一樣要站在玻璃窗外。
訓練時的鐘芒像換了一個人,鬼馬調皮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一邊聽一邊模仿教練的動作,在家練習的颠球有了些作用,剛上第一節課的小不點,在最後的上台打球時刻竟然連續打到了三四個球,就快要追上那些已經上了半個月的小球員了。短暫的休息時間,鐘芒眼睛亮亮一臉臭屁地走回肖舒面前,顯然還沉浸在興奮中。
“累嗎?”遞上水杯,看她咕咚咕咚不喘氣地喝了一大半。
“還可以。”水杯終于放了下來,臭屁的語氣還夾雜着半口水,眼睛壓根沒有離開球桌,别的小朋友都坐在凳子上喘氣,她倒是擺足了架勢,立馬要奔向球桌再繼續練。
“喝慢一點,中途如果渴了就來找姐姐。”用手捋了捋額頭前的劉海,汗水順着一縷一縷的頭發絲沾滿了肖舒的手掌,長期不聽話的頭發自然垂落下來。下次要想着給她帶一塊擦汗的毛巾。
一個半小時的大課結束,肖舒帶着她和教練告别離開體育館。
“要姐姐幫你背球包嗎?”
“姐!你看到我今天那個球了嗎?”小不點背着自己的球包手舞足蹈,絲毫沒有注意肖舒的問題,“斜線,我打到了!”
“嗯,小七很厲害,”撐着遮陽傘依然追不上小不點,烈日在空,比不上課後鐘芒的神采,“看着點路,不要倒退着邊走邊講話。”
整個暑假姐妹倆的身份調了個個,肖舒變成了小不點的小跟班,送她上課,幫她擦汗,給她買水,等她下課。對體育絲毫沒有興趣的肖舒,有時會在等待中溜進旁邊的花鳥市場閑逛,去得多了被一家賣各種色彩多肉植物的小店吸引。其中的一小盆粉紫色,整個花瓣緊緊包裹在一起,每層五瓣,像極了蓮花形的寶座,每片葉片呈長匙形,葉頭尖尖的,葉尾肉嘟嘟的,有些像小不點的小手,若是每次下課之後因為緊握球拍有些缺氧,就和這小小的多肉一樣偏紅紫色。
“小美女,喜歡多肉嗎?要買一盆試試嗎?”
“老闆,這顆是什麼?”
“小美女好眼光啊,這是黛比。平凡而不平庸。”
“多肉要怎麼養?”
“多肉很好養的,多曬太陽少澆水。放在陽台上通風好一些就可以。盆小也不占空間。”
“哦,謝謝老闆。”肖舒沒有多帶錢,假裝看了看手表,“我要去接妹妹下課了。”
“很少有人能不拜倒在黛比的紫色魅惑下的。”老闆拿起小小的花盆,旁若無人地說了一句,絲毫不在意肖舒離開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