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松田陣平說到做到,真的開始和萩原研二保持距離。
早上一起準備午餐便當時,萩原研二站在料理台内側,他就站在料理台外側。上下班不讓萩原研二開車接送,甯願自己吹着冷風走過去。萩原研二給他打電話時,松田的語氣隐隐有些不耐煩,而且總是他先挂斷電話。
偏偏現在正是年底,加上之後新年要放假,很多工作上的事情需要提前安排好,萩原研二每天都在警察廳加班到深夜,沒時間和松田陣平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12月30号晚上,結束了工作,推掉了酒局,萩原研二終于在晚上九點回到了他和松田的公寓裡,新年假期從明天開始,今晚終于能好好休息了。
書房裡,松田陣平似乎碰到了什麼難題,從萩原研二回到家看見他的時候,他就坐在書桌邊埋頭寫着些什麼。
晚飯是松田陣平做的咖喱,他做了兩人份,自己吃了一份,給萩原研二留了一份當夜宵。萩原研二把自己那份咖喱放進微波爐裡加熱,等熱好了之後,端着咖喱來到書房,坐在椅子上,一邊吃一邊看松田伏案思考。
等他吃完飯,松田陣平已經寫滿了好幾張草稿紙,但他沒有放下筆,聚精會神地看着紙上的字,看起來問題還沒有解決。
萩原把碗放在一邊,問:“小陣平在算什麼?問題很麻煩嗎?”
“嗯,很麻煩,你也來幫忙想想。”
松田把草稿紙往萩原這邊推了推,和他講起了自己在論壇上看到的難題。
講完後,松田向他投來略帶期待的目光。
萩原沉吟了一會兒,輕笑道:“抱歉,我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幫不上你的忙。”
“那就算了。”松田把草稿紙拿回去,繼續埋頭冥思苦想。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萩原研二臉上浮現出漫不經心的神色。
他隻是對松田在幹什麼感興趣,而不是對解決難題感興趣,思考這麼複雜的問題會消耗自己的腦力,而且還沒有回報,他可不做虧本的事情。
“不如休息一會兒吧,小陣平想喝什麼飲料?我去給你拿。”說着,他從松田手裡抽出筆。
正好松田也有些累了,筆被拿走後,他順勢暫停思考,靠着椅背休息,“随便。”
萩原研二端着碗走出書房,回來時給他帶了一盒紅茶飲料,上面已經插好了吸管,自己則拿了一瓶汽水。
松田陣平從他手裡接過飲料,咬着吸管喝了一口,看他打開了筆記本電腦,有些好奇地問:“萩,你還有工作沒做完嗎?”
“沒有,都做完了,隻是我想把電腦裡的文件整理一下。”
松田嗯了一聲,“這次新年假期放多久?”
“放到3号,4号就回來上班了。”
“哦,和警視廳一樣,我還以為警察廳能多放幾天呢。”
兩個人閑聊了一會兒新年安排,不知不覺中,松田陣平把飲料喝完了,而萩原研二的汽水幾乎沒怎麼動。松田把飲料盒丢進垃圾桶,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默,左手撐着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草稿紙,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在發呆。
萩原研二一邊整理電腦上的文件,一邊分神關注松田的情況。
卷發男人低頭看了一會兒草稿紙,忽然唰的一下站起來,兩隻手拿着草稿紙轉了個身,舉起來對着頭頂的燈光,保持着這樣的姿勢看了幾秒,他又放下手臂,甩掉拖鞋,大步走出了書房。
萩原研二趕緊站起來追出去,就看見松田陣平走到客廳的沙發邊,脫掉腳上的襪子,光腳踩上了沙發,還是把手裡的那疊草稿紙舉起來,對着客廳頂上的燈光看了又看。
萩原研二朝沙發走去,正想說些什麼,松田陣平忽然甩了下胳膊,手裡的草稿紙從天而降、四處飛散,他則從沙發上跳下來,拿起茶幾上的杯子,快步向廚房走去。
在萩原研二收拾殘局的功夫,松田陣平去廚房接了杯水,回來走到餐桌邊,餐桌的桌面比他的腰矮了太多,他随便往後一靠,坐了上去,一邊喝水一邊看萩原撿地上的草稿紙。
等萩原收拾好了,轉頭喊他:“小陣平,快過來把襪子穿上,地上涼。”
現在是冬天,已經開始下雪了,就算家裡開了空調,但地闆還是冰的,萩原怕他受寒生病。
松田陣平把頭轉到一邊去,不看他也不理他,繼續往餐桌上坐了坐,兩隻腳從睡衣褲管裡伸出來,懸在空中晃來晃去。
“小陣平?”
晃動的腳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晃,松田陣平喝了口水,好似沒聽見。
萩原研二無奈地笑了笑,覺得他這回吃了藥之後變得像隻貓一樣,不肯安分地待着,到處亂跑,尤其是現在,明明聽到了主人在喊它,卻故意不理人,真是壞心眼的貓咪。
沒辦法,他隻好親自過去抓貓了。
半長發男人信步走到松田陣平面前,卻被後者擡腿擋住了最後一段距離。
“别過來。”松田伸出右腳踩在他的胸膛上,擡起下巴,趾高氣昂地命令道。
——這副高傲的表情也很像貓咪啊。
萩原研二在心裡忍不住想道。
“我不穿襪子。”松田接着開口,依舊是強勢的語氣。
萩原沒說什麼,低頭看着踩在自己胸前赤裸的腳,突然一下伸手抓住了松田的腳踝,手掌用力,牢牢地禁锢住。
“唔!放開。”松田本能地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開始掙紮。
萩原研二不僅沒有放開,還抓住了他踹過來的另一隻腳,雙手朝兩邊使勁,讓他的雙腿分開,自己欺身而上,把松田陣平困在自己和餐桌之間。
松田陣平一時反應不過來,怔怔地看着眼前青梅竹馬的那張臉,然後雙臂被抓着放到萩原的背上,緊接着身下一空,他被萩原研二摟着腰,面對面地抱了起來。
“好疼。”松田立刻不滿地喊了一聲。
他是個體重正常的成年男性,又不是弱不禁風的病秧子,能輕輕松松地抱起來,萩原研二用這個姿勢把他抱在懷裡,為了抵抗重力,施加在松田腰間的力道很大,讓他陡然感受到了一股疼痛。
聽到他喊痛,萩原研二下意識地稍稍放松了胳膊,結果就是松田陣平馬上從他身上滑了下去,摔坐在地上。
“小陣平!”
沒料到會把人摔了,萩原有些慌亂,趕緊彎腰想抱他起來,可松田像斷了電的機器人一樣沒有給他任何反應。
兩秒鐘之後,松田從呆愣狀态中回過神,仰頭睜大眼睛盯着萩原,語氣平淡道:“笨蛋,你這個大笨蛋,讓我掉下去了。”不像是指責,更像是單純地陳述事實。
“對不起,我抱你起來。”
松田陣平看了看他伸過來的手,然後面無表情地拍開,“我不要你抱,你也給我坐在地上。”
萩原研二不明所以地照做了,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地闆上,松田倏地綻開笑容,擡手去摸萩原的腦袋,然後用力往下壓,同時自己從地上站起來,擡腿從萩原身上跨過去,兩三步跳到了沙發上,像貓一樣動作靈巧。
——原來是在報複我啊。
怔愣一瞬後,萩原研二想明白了。他站起身,走回去坐在松田身邊,嘴角噙着笑意,“對不起,小陣平,原諒我吧。”
“看,你的腳踩在地上髒了,我用濕巾給你擦幹淨好不好?”嘴上詢問似的說道,萩原研二實際已經動手握住了松田放在沙發上的腳,松田輕輕往回動了動腳,立馬又被他不容置疑地拽了回去。
“聽話,别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