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書甯側身,迎上那雙久違的眸子,這也是她魂穿後長久以來見到韓家的第一人。
韓家的二小姐,原主同母異父的妹妹,韓安宛。
今日這裡所有人都是原主息息相關的人,然而無人知道,這具身體已經換了另一個人的靈魂。
韓安宛眼含殷切,語氣帶着請求的意味,“阿姐,安宛此番前來有要事同你說,望阿姐能與我……”
“随我進屋聊。”白書甯很快用眼神示意。
韓安宛明顯愣了一下,随後反應過來嘴角微微上揚,擡步跟上。
沒走幾步,而白書甯又停下,轉身又往韓安宛身後綠竹看了一眼,最後将目光落在她手裡提的東西上,又道:“就你一人,空着手就好。”
“是,阿姐。”
韓安宛隻能吩咐綠竹在外等着,兩手空空默默跟在白書甯身後,難受看着她身上的披風。
蘇鹿笙突然冷不丁地重重咳嗽一聲,“嘚!好你個沒良心的,就算分親疏内外,可不是也得有先來後到之分,我可是一早就先等着的!”
一旁站立的蘇鹿笙沒好氣地說,可臉上含笑無半點責怪之意。
尤其說到最後一句,她臉上的笑意加深,特意看了韓安宛一眼,瞧她臉色明顯不好看,這嘴角上揚了大大的弧度。
白書甯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她自然知道蘇鹿笙性子爽直,并不會真得生氣,這是因韓安宛在,就是想過過嘴瘾。
“勞您再等會兒。”她朝着旁屋喚道:“葉子,給世女沏杯茶。”
說完,便再次轉身進屋。
蘇鹿笙的話自然起到了刺激作用,這會兒韓安宛心裡已是各種滋味。
阿姐雖自幼體弱多病,卻天資絕倫,能背碑覆局,所以熟讀詩書,滿腹經綸,寫得一手好文章,待身體恢複最好之際,參加了科考,那年十七歲中舉且連中兩元。
隻可惜那年阿姐突然病情加重,來勢兇險,就連走路都得人扶着,需常年在榻上養病,算是每日以藥為食,于是就錯過了接下來的殿試,病重命危,更甭提之後的入仕之路。
可她知道以阿姐的過人學識,若是那年參加殿試,必定金榜挂名。
父親擔心自己沾上病氣,從小不讓她與阿姐有過多的接觸,可她還是趁無人時會偷偷找阿姐。
阿姐待她很好,幼時自己比同齡孩子要笨些,阿姐便會耐心教她識文斷字,在國子監上學,遇到疑難之題為她解惑。
更甚她小時候練習騎馬時,馬兒突然受驚,橫沖直撞跑出馬場,是阿姐一人奮力騎馬追上來。
在她堅持不住,精力竭盡從馬上摔下時,是阿姐棄馬飛奔而來,牢牢将她護在懷裡,事後自己安然無恙,而阿姐卻被摔斷兩根肋骨。
雖不是一父所生,可這樣的好阿姐世間僅此一位,她今年能高中狀元,若無阿姐一朝一夕的教誨之情,說實話她難有如此功名成就。
直到一年前發生了那樣的事,當時她住在國子監的号舍,事後幾日休沐回府,才知阿姐被母親罰至老莊園。
那日父親一臉憔悴地躺在榻上含淚哭泣,親口之言更不會作假,加之又有仆從作證,可在她的眼裡,阿姐雖與父親關系僵硬,但她一向和善待人,定不會做出這般糊塗事。
而她意外得知關于之前阿姐突然病重的事牽扯到父親,她本想向阿姐問明白,可她卻并未坦言,又或者不願意說,所以這一切又變得複雜起來。
韓安宛進屋後,想起剛剛為主子打抱不平,對世女迫不得已的冒犯,留在原地的綠竹悄悄地瞥了一眼蘇鹿笙。
見她再次躺在躺椅上閉眼休息,似乎完全忽略她的存在,看來也是真得不打算責罰她。
在京城比起達官貴人,這些皇親國戚位高權重,而這世女蘇鹿笙乃是長親王之女,地位顯赫且僅次于宮裡的皇女皇子們。
世女經常在外花眠柳宿,行為極其大膽放肆,聽說男女來者不拒,幹得盡是混賬事。
不管如何,綠竹心裡悻悻地松了一口氣,正準備收回偷看的視線,結果直接撞上對方侍衛銀元犀利的怒視。
她害怕到臉色煞白,下意識将身體縮了縮,兩條腿的腳尖卻朝着關閉的房門,心裡想着若是發生什麼,立刻往主子那跑尋求救護。
“慫樣。”銀元看出她的小心思,輕笑一聲後無視起來。
這會兒金葉子從廚房端着茶走過來,給蘇鹿笙倒上,“世女,您請用茶。”
蘇鹿笙慢慢地坐了起來,問道:“她要回京,此事你應知情,為何不告知我?是不是她不讓你說?”
金葉子身形一頓,笑着雙手遞上茶,回道:“回世女,姑娘她是臨時起意的,一切還未來得及,而且姑娘現在不似以前,已經可以回京,您不用太過擔心。”
蘇鹿笙眼睫眨了眨,不再說話,接過她手裡的茶。
此時房内光線明亮且幹淨整潔,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郁的藥味,進門映入眼簾,便見樸素的桌案上紙墨筆硯齊全,桌椅後側整齊排放着不少書籍。
右裡側,擺放着一張灰白帳幔的床榻和幾個置放衣物的老舊木櫃,一桌一椅一書架就搭成了一個簡單的書房。
白書甯靜靜立于屋内,擡眸細細打量許久未見的韓安宛,雖是同母異父,可這位妹妹自幼格外敬重原主,按現代的解釋,算是個姐控。
從小就喜歡跟在原主身後,不管是出門遊玩還是在家空閑時,都跟在她屁股後,可能是原主身體原因,身邊離不得人。
而原主也對她百般疼惜,姐妹二人相伴長大,彼此間的感情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