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陳氏敗德喪行……
白書甯沉默一瞬後,語氣漸漸柔和些,開口道:“說吧?來這有何事?”
韓安宛想到自己這次所來目的,這臉上忽然浮現有些不自然的羞紅,神情中還有一絲緊張與激動。
下一秒朝着白書甯上前一步“咚”的一聲跪下,伸出手行禮,微微躬身,“承蒙阿姐對安宛的教誨,安宛今年在殿試中得了一甲第一名。”
她的聲音不驕不傲且恭敬,舉止間透着一種敬重。
“一甲第一名?”白書甯垂着眼睛,低聲喃喃念道:“那就是今年的新科狀元……”
新科狀元,那不就是考上“公務員”了,如此好消息,經曆過考編的白書甯正開心一笑。
忽然心口處傳來一股錐心之痛,像是被觸及什麼開關,腦海裡不由浮現原主過往的記憶如潮水全部襲來。
白書甯的身體本能地出現不适反應,身形有些搖晃不由後退半步,心裡一股無形的苦澀湧上喉嚨,呼吸急促開始咳嗽不止,微潤的鳳眸裡悄然地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屋外的蘇鹿笙一聽她咳嗽聲,立刻闆着臉起身準備朝屋裡走去,金葉子上前立刻攔着,“世女,姑娘她若是沒有喚人,你若貿然進去,會讓姑娘為難的。”
雖說這具身體換了芯子,但是原主承載壓制的傷害依舊還在。
見狀,韓安宛急匆匆起身上前扶着她,瞧她臉色更白了,換上一絲緊張和關心的神情。
她現取得如此好名次,就是想讓阿姐高興高興,并非想要提及阿姐的傷心事。
韓安宛心懷歉意,擔憂道:“阿姐,我今日來不是有意惹你難受的,我……”
“好了,别再說了,也别動不動這麼緊張,阿姐的身體一直有恙,動不動就咳嗽,這是長久以來的老毛病,你無需多想。”白書甯停止咳嗽後,很快恢複正常的神色。
韓安宛聽了這話,又豈不知話裡的用意,越是如此安慰,她心裡越難受。
一想到世女的話,唯有默默地低下頭。
于阿姐,她有愧。
看她這般目光低垂,白書甯眼眸微動,“阿姐雖與安宛不是同父所生,但是我們姐妹二人從未有過介懷。我比你年長,也算看着你長大,你從小心思細膩,孝順又聽話,做事認真又踏實,也沒有讓人失望過,阿姐知道你選擇以文入仕其實是為了阿姐……”
韓安宛一震,猛地擡眸看着她。
韓安宛雖為偏房所生的庶出,有陳氏在,從小得到的寵愛并不少,吃穿用度分毫不差。
可在陳氏心裡,就算再得寵,自己的孩子也隻能是個庶出,與原主嫡女身份相比,終究是低人一等,這也就意味着韓安宛身負另一種沉重的愛。
陳氏深知父憑女貴的道理,有了韓書甯的存在,争強好勝的陳氏勢必要比下去,從而一心将韓安宛培養成京城文武兼備最優秀的少女英傑。
要知道這父愛不再純粹,所有的溫情都是含着玻璃的糖,也就成了達到目的一個媒介。
韓安宛雖是陳氏所生,言行卻受到韓書甯的影響,所以是個從小溫良謙恭的人。
面對長輩的各種培養安排,向來都是言聽計從,唯獨選擇入仕的方式上有了自己的主張。
白書甯在這一年的時間,通過方方面面,對東陵這個國家以及韓家做了充足的了解。
東陵的仕進,有三種,包括科舉、恩蔭、功績。
第一種科舉分文舉與武舉,文舉顧名思義選拔文才的科舉考試,由禮部負責。
而武舉由兵部主持,重武藝不問文章,注重考察兵法謀略,且允許符合資格的考生進行文武轉場。
至于後面恩蔭、功績兩種,皇家對有功之臣子孫的恩蔭,也就是所謂的“蔭及子孫”,主要内容是賞賜科舉資格和直接授予官職。
韓氏乃是将門,從祠堂香案上陳列擺放的牌位,就知道戰死沙場最為慘烈,曾有祖輩配享太廟的殊榮。
按理說功高望重,子孫受恩蔭最重。
可這些優待直到永元年時,對韓氏毫無用處,一說到這,就不得不舊事重提。
永元年承熹帝蘇瓊即位時,其胞妹靈王涉嫌謀逆之罪,被判斬刑。
此事震動天下,朝堂之上無人敢言,而原主的祖輩韓貞,韓老将軍卻當庭為其辯解,不慎惹怒聖上,按理本該降重罪于韓家。
然聖上念及韓氏戰功赫赫,衆心歸附,褫奪兵權後,又禦筆親書,給韓氏定下了一條祖制。
那就是韓氏世代進入官場不受任何恩蔭,不可承恩受封。
盡管如此,朝代更疊,韓氏世代仍有出将的人才,得到陛下的賞識,可見韓家人的實力不可小觑。
要知道王侯将相,在百官之中,做官做到最為尊貴的職位,莫過于相文官做到相,武官做到将,光宗耀祖,何其風光。
按韓氏家族的傳承,比起以讀書求取功名,韓氏一族更傾向選擇習武從軍報國,自然也就重武輕文。
在世家貴族利益紛争裡,朝堂内文武臣之鬥中,又因這禦賜的祖制,百年忠臣韓氏免不了被其他世家暗地裡笑話。
所以也就不難怪,韓不離以及韓家所有人為何重視家族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