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四
渡邊将軍大軍奔赴邊境的第三個月,糧草告急。
其實本來也不會這麼快的,可有了姆哈爾律那八千騎兵,是人也要吃馬也要吃,你不給還不行,畢竟人家是來幫你打仗的,頭顱都系在褲腰帶上了,哪有讓人家自己掏錢的道理?
都得宣國來!
這人多了,錢花的自然也就多了。
賬務,也被瞧出不對了。
皇帝在早朝上大發雷霆,當場就拔劍殺了兩個官員,又吩咐刑部聯合大理寺一起辦案,凡事手中過了一枚銅币的官員都要拉過去喝茶,這些日子宣京熱鬧的很。
消息傳來時,雲歇正坐在林阙對面安安穩穩喝茶呢。
聽着虎生的彙報,雲歇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還是風輕雲淡的端着自己的茶杯,時不時的喝上一口。
林阙坐在對面撐着下巴,目光在雲歇和茶杯之間來回遊移。
虎生巴巴說完,又開始表達自己的看法:“皇帝莫不是個傻的,都說水至清則無魚,若是一個銅闆子都不給人家,誰還死心塌地給他辦事?”
要知道,宣國不許官員經商,頂多就是多買些土地,可土地再多也就靠着那些糧食或租金賣錢,能有多少?
早些年還好,地裡種什麼随他們心意,可當今這個殺千刀的皇帝一上位就頒布了諸多法令,把土地都定了章程,可食用的糧食必須占所持有土地的九成!
這回好,糧食穩定了,他們沒錢了。
靠着朝廷那點子俸祿養家糊口,怕是頭上連個裹金的簪子都帶不上!
雲歇睨他一眼:“瞧着,你小子沒少撈啊。”
虎生嘿笑着不說話了。
其實這些雲歇也都知道,隻是撈的不過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再加上他平日裡要辦的事情不多,就是要辦也過不了幾層,更是夠用了。
憑虎生的膽子,也就是買七文錢的包子時敢攔下一文錢買糖吃,銀子超過十兩都得覺得燙手。
雲歇道:“皇帝不會不知道這一點,隻是事關邊疆,他有些關心則亂了。”
行軍途中本就艱難,再失去了後方糧草炭火草藥支持,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若是一不小心傷到了皇帝的心尖尖,那皇帝才是要發瘋了呢。
虎生撇嘴,拉了把椅子想要坐下,屁股還沒挨着座位呢,就先聽到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咳……”
兩人同時扭過頭,正看見林阙捧着個茶杯不停地咳嗽,唇邊還帶着水漬,一瞧就是嗆着了。
“怎麼了這是?”雲歇一手伸過去輕拍林阙的後背為他順着氣,另一隻手接過杯子放在桌子上,目光落在杯子上時動作一頓。
……這是?
他剛才喝茶用的。
不過是與虎生說話時才放下了,怎知轉瞬就叫林阙捧在手心裡用了。
林阙咳嗽了半天,活脫一副要将肺都咳嗽出來的模樣,好半晌才緩過來,眼眶裡還蓄着眼淚就擡頭質問雲歇:“又苦又澀,也不知你喜歡這東西什麼!”
世家貴族多愛茶酒,林阙隻愛後半段,前頭那個茶他是碰一回嫌棄一回,這次看見雲歇捧着茶杯喝的開心才又動了心思,怎知道就摔了個跟頭。
雲歇忍俊不禁:“不喜歡不喜歡,傷着咱太子殿下了,再也不喜歡了。”
林阙老臉一紅,虎生則是一副酸倒牙的表情,皺着眉頭在他倆之間來回瞧。
怎麼跟哄孩子似得,太子殿下那麼大個塊頭,如今還這般,這般……
虎生翻了翻自己那沒什麼墨水的肚子,竟也翻不出一個足以形容的詞語來。
林阙輕了輕嗓,也算是緩過來,選擇開口跳過這個話題:“咳咳,那……那朝堂上可有商量出來空掉的國庫怎麼處理?”
雲歇忍笑,順着他的話頭道:“國庫空了,那些丢了的銀子不會平白回來,抄家是個大事,總要證據齊全了才能動手,那些小魚小蝦查的快,抄的也快,吐出來的東西加上國庫裡原有的,也就支撐上三四個月,如今快到冬天裡,赈災施粥又要許多銀子,皇帝心煩的很呢。”
銀子是個大問題,雖說不是所有事物都能用銀子辦成,但是若沒有銀子,就是一件事情也辦不成了。
“反正不至于上我這東宮要錢。”
林阙說完又掃試了一圈自己這屋子,因為皇帝特意吩咐過,每一樣都是極盡奢華的,樣樣都在内務府備案過,碎了個杯子都得上報。
林阙猶豫:“不至于吧?”
皇帝不至于那麼不要臉吧?
雲歇思考着皇帝的性子,評價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