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皇帝那個腦子是怎麼想的,但凡跟渡邊将軍沾邊的事他就好像是丢了腦子一般,可若說他當真在乎将軍,又怎麼會做出将人囚禁于地宮那樣的醜惡事情來?
林阙道:“當日姜宣何等榮耀,少年将軍的名号響徹諸國,若是能叫他碰上一位明君,如今的宣國版圖都不知道翻了幾番了!”
“反正……”林阙眼神飄忽,“我才不會做那種蠢事。”
那不就是明擺着要把人越推越遠麼。
雲歇隻當做沒聽到他的話,繼續就這皇帝近些日子的動作作出分析:“邊關最近沒有消息傳來,就連咱們派出去的人也沒有音訊,可想而知是何模樣了,皇帝最近心裡不快,還是得通知咱們的人不要有小動作為好。”
東宮在朝廷中人手不多,若是再折損了,那後面的事情可就難辦了。
林阙點頭:“嗯,這個我回頭就吩咐人傳達過去。”
“對了,”林阙忽然想起,“你上次同我說邵家挨打動作會不會與今日之事有關?畢竟是幾百年的世家,消息總是比咱們要靈通的。”
之前邵家大肆儲備錢财,京中不少人都聽見了風聲,還有幾家不明所以但也跟風去做的,如今有點底子的手裡頭的現銀都不少。
雲歇也沒有十分肯定,所以選擇默不作聲。
事情在十日後得到了證實。
邵秋在朝堂上提議要行募捐之事,凡是捐款了的就按照錢财多少進行排名,就雕刻在石碑之上,那石碑有兩塊,一塊進太廟一塊進皇陵,可都是名垂千古的!
皇帝還下令要将名單刊印成冊,免費發放給百姓。
若是尋常捐款,那大多數人自然無動于衷,尤其是手裡攥着錢财的世家大族。
所謂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就是宣國真的亡了,他們也能繼續站在朝堂之上做自己的大官的,隻是主子換了一個罷了。
可是這樣将自己的将自己的名字雕刻石碑之上的事情,他們拒絕不了,都是入仕之人,誰不想青史留名啊?
就算是不想,以後子孫後代聊起來,你家的祖宗在而我家的卻不再,那是要擡不起頭的!
雲歇在朝廷上險些沒笑出聲來,下了朝就調轉腳步去東宮與林阙樂去了。
林阙咂舌:“邵秋那心肝也忒黑了,把這主意提出來,别家不得恨死他。”
“黑是黑了點,但想要讓手裡有錢的人将錢吐出來,這是最快的法子了,畢竟邊疆戰事不等人。”
雲歇語罷,又笑道:“而且,此次捐款不僅局限于官場,隻要是個人就行,自诩高貴的世家公子門若是不想被自己瞧不起的商人壓下去,就得鼓足了勁的掏錢。”
“可是……”林阙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表情有點難看,“東宮怎麼捐?”
東宮可是最窮的了!
這些日子他搞镖局剛賺了點銀子,轉而勸用在培養暗衛身上了,如今手中可用的現銀沒有多少。
各家官員都被這石碑上的排名逼急了,石碑就那麼大,自然無法将所有人的姓名都記上去,那就是誰捐的多誰在前,林阙都不敢想靠前的排名,隻擔心東宮連擠都擠不上去。
那可真是要被天下人笑掉大牙了。
“不妨事,來之前邵秋同我說了,東宮的錢邵家來出,随不能跻身頭部,但求個榜上有名還是足夠的。”雲歇道。
林阙是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眼珠子都瞪大了幾分:“邵家也忒盡心盡力了些。”
“不說這些了,昨晚上暗衛傳來了消息,說渡邊将軍打退了敵軍,已經取得了那孫志高的頭顱,估摸着過一會兒消息就能傳進宮了。”雲歇摸着杯邊,輕聲說道。
燕國那個爛透了朝堂,有真本事的沒幾個,孫志高算是一個,他又是朝堂之上勢力最大的一支,他沒了,燕國的朝局就要跟着亂了。
林阙眸光閃爍,擡眸與雲歇對視:“那咱們的路,就更平了。”
昔年雲歇從夢魇中蘇醒,就隻有一個要求——
殺回燕國。
如今孫志高沒了,燕國也就沒有了厲害的武将,如同紙糊的老虎一般,如今他們要擔心的是燕國要是被别人提前滅了可怎麼辦。
二人目光相撞,俱是一笑。
午後,邊疆的捷報傳滿京都,與此同時還有另一個令人心碎的消息——
渡邊将軍姜宣,萬箭穿心,重傷不治而亡。
聽聞皇帝嘔了一口血,昏死了過去。
他盼着将軍歸來,可終究是,
将軍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