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茵被塞得莫名其妙,擡起頭再看,不愧是老匹夫,大喘氣還能跑得這麼快。
方晟跑到前頭的時候,特意放慢了步子,咋舌一句:“幾位都在呢,這姑娘看着不似宮裡人,可惜老夫沒去過都統府,難不成是帝都統的侍女?”
賀子玄一激靈,隻見帝釋霄的兩眼通紅像是要刀人,當即拖着顧北侯擋在了前面:“方尚書,慎言。”
“賀侍郎小心些,别又傷着咱顧北侯。”方晟移步道,“陛下當朝時,親自立的規矩,便是閑得慌,誰敢往國庫走什麼,讨罪受。”
姜蕪僵着身子,把方老頭的話聽了進去,一臉苦笑,要不說他們的心能到一處,果然和帝卿說得分毫不差,對規矩記得熟稔,可又不盡半點的變通,刻闆得厲害。
她以為方老頭多活三年,能想得長遠些,盯着這麼點循規蹈矩,不過說得也是在理,正因為帝師昔年留下的條條律令,加上自己的領會得出來的道,怎麼想着想着又想老師了呢......
姜蕪掐緊了掌心,手腕的那股力,漠然卸了下來。
樓茵捧着花瓶在後,胸膛一起伏:“顧北侯明知國庫非得令不可靠近,依然這麼做了,以我看來定有緣由。”
姜蕪擡起指尖,眼眸微微晃動,掩緊面簾道:“緣由,會是什麼呢?”
樓茵僅憑這幾個字便認了出來。
“陛下千歲。”她本能地跪在了地上。
“何來的陛下,樓太司說得可真。”方晟一把老骨頭,險些閃了腰,“罷了,老臣糊塗!”
姜蕪趕忙擡了擡手,别的話沒有多說。
“容臣直言。”樓茵一鞠躬便開始狀告,“方尚書不識,是該安個不辨之罪。”
“樓太司言過了,老夫眼睛昏花得嚴重,滿朝皆知。”方晟脖頸漲紅道,“空來的不辨之罪,不可強加于人。”
姜蕪竊笑了幾許:“二位言之鑿鑿,想來很是要好。”
“大人們莫要添亂。”賀子玄搖了搖頭,聲音輕飄飄的,“宮裡所傳,陛下隻是禮佛事畢,暫于都統府休養。”
樓茵和方晟互視了兩眼,異口同聲道:“賀侍郎少管,否則禦前,照參不誤!”
他們話音剛落,一行軍急急忙忙跑上來:“禀帝大人,獄中正如所料,出了大亂子,未見衛陀王的蹤迹。”
帝釋霄壓了壓虎口:“留着無用,全殺了。”
姜蕪起初想明白了所謂的解悶,不過逼着她認清事實,但眼下的亂子生得太過巧合,未免自己也是在帝卿的算計之下推波着走。
姜蕪佯裝絆了腳,靠在帝釋霄肩側,咬耳道:“帝大人,他們是犯人沒錯,可各有命,别害了無辜之人。”
“多晚一刻。”帝釋霄眯起眼,不留餘地道,“莫說是無辜之人,死了都是有罪之身。”
姜蕪詫異地擡眸:“此番鎮亂,你想派誰去?”
“姜姑娘覺得呢?”帝釋霄轉身攙住了她。
姜蕪欲言又止地聽着這聲“姜姑娘”,放言回道:“獄中生亂,這類大事,帝大人何不親自下場?”
此問一出,在場諸位的表情,可謂一個比一個精彩,地上的行軍也是個明白人,不懂帝大人和這位姑娘的關系,但光是得了命令,沒人領頭去平定亂子相當于白跑了一趟。
帝釋霄眼皮子一跳,聽到了微弱的請命聲,正遲疑地順着聲音看了過去,淩煦身形虛晃地用力拉開了他們。
“其實牢獄的事,不妨讓蔣提督暫去。”賀子玄一聳鼻,眼疾手快地把淩煦拽了回來,吓得差點呼吸不暢。
姜蕪穩住了腳,一眼落在淩煦的身上,也就那麼一眼,帝釋霄看出了她複雜的情緒,霎時間松了口。
“還不快去。”
“是。”賀子玄愁着該把淩煦給誰,定睛看了看說道,“這樣吧,我領着他去尋蔣提督,顧北侯便交予你們。”
方晟老腿都還沒邁開,樓茵一把拉着他去架顧北侯,索性他們都在一條船上了,隻得盡心地往太醫院而去。
“陛下還想見誰?”帝釋霄微變臉色。
姜蕪見四下無人,輕聲淺吟道:“孤的一言一行,被你看透了去,是不是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