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一節課下課後,林度就被叫到了辦公室。
王微坐在桌前,沉着臉改作業,林度在原地站了三分鐘,她才擡起頭。
“林度,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把物理老師氣成什麼樣了,去跟物理老師道歉!”
林度看她一眼,下一秒垂眸盯着鼻尖,俨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不去。”
“你——”王微端起杯子,又被氣得放下,“你早讀睡覺你還有理了?”
林度小聲嘀咕:“您就算讓我站八百年,該背不會的還是背不會啊。困得我腦袋都開花了,哪兒還有腦子背古文。”
“你找年級主任說理去!又不是物理老師定的規矩,你跟他吵什麼?”
“我跟老師頂嘴又不是因為我不服他讓我站起來。”
王微愣了愣:“那是為什麼?”
“物理老師沒跟您說嗎?”林度着實有點無語了,看着地闆說,“道歉可以,我早讀睡覺,老師作為值班教師履行職責抓我,合情合理,這個我認。”
“但他也得跟我道歉,說我愛出風頭,說‘你這樣的女孩兒我見多了’。我頂嘴的話是針對這個,我沒錯,這個我不認。”
“當然,我道歉也隻是因為打擾了老師的正常工作,但并不代表我認為早讀站着讀是合情合理。這完全就是在折磨大家嘛,如果學習效率跟花費時間的多少和姿勢成正比的話,那豈不是隻要沒日沒夜的學習就能考省一?”
叮鈴鈴——
上課鈴正好響了。
王微不知道這其中的内情,愣了半響才後知後覺回過味來。
她站起來,一手撐着桌子,一手叉腰,無言地盯着林度半天,活生生被她這套分條縷析的詞兒氣笑了:“你去了趟文科班回來,這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啊。”
林度還是低着頭,說出來的話依舊欠揍:“跟文科班沒關系,天生的。”
從林度視死如歸要去學文的那天起,王微就知道自己這個學生是個心裡有主意的,壓根兒聽不了一點兒勸。
她一口氣不上不下地卡着,憋了半天,緩緩歎了口氣,放軟了語氣:“睜隻眼閉隻眼道個歉,這事兒就過去了。”
“您說wink啊。”林度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打小就不會,這兩隻眼睛要麼一塊兒睜,要麼一塊兒閉。反正,他不道歉,我不道歉。”
王微:“……”
王微本想以過來人的身份勸她,剛過易折,年輕人鋒芒太盛容易受傷,今天不妥協,總也有妥協的那天,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總有人在成長中妥協,可每個妥協的人都曾經像眼前的少年一樣,有死活都不願意妥協的時候。
王微欲言又止半天,心塞地擺了擺手:“滾回去上課。”
———
林度以為這事兒沒那麼容易了結。
但過了好幾天,也沒人再來找過她,就是物理老師上課的時候臉色臭臭的。
不過他一向這樣,林度習慣了,就當沒看見。
轉眼,第一次月考結束了。
從成績就能直觀感受到,這學期大家卷得更厲害了,前十之間分差咬得很緊。
當然,最令人震驚的是,陸暮西竟然在大家這麼猛的學習勢頭裡,勇登年級第三寶座。
林度比他高了四分,年級第二。
她看着陸暮西穩如老狗的各門成績,啧啧感歎:“六邊形戰士,陸暮西同學,很強啊你。”
陸暮西還沒看成績,三兩筆結束草稿,算出最後結果,從她手裡捏過成績單,随口答道:“不然呢。你當我一年學是白休的,還是天天的夜是白熬的?”
他目光流轉,等看清自己上面那人的名字,先是一愣,然後好整以暇地往後一靠,挑眉嗤笑一聲。
陸暮西一眼掃完林度的各科成績,将食指中指交疊,輕輕彈了下成績單:“年級第二?你這是嘲諷我呢?”
這學期林度感受到了班裡緊張的氣氛,在楊靜的幾番威逼和自我驅動之下,終于開始全面系統的研究怎麼提升語文成績。
當然,其實主要是因為楊靜覺得林度身為年級前幾,語文成績這麼難看,屬實太丢她人了。天天抓着林度,背古文,背作文素材,教她做題技巧。
林度不好意思,也不敢忤逆她,成績還真有了些起色。這次考試,跟其他人的差距幾乎可以拉到十分以内了。
但乍一看,她還是偏科偏的很明顯,不像陸暮西,各科都好的很穩定。
林度歎口氣:“我這是真心實意的誇獎,你不知道,我們偏科人士有多羨慕你們這種六邊形戰士。”
成績單傳到最後一排就截止了,陸暮西默默看了會兒,有些感歎地将紙輕飄飄撂到桌上。
說真的,這回是真的服,服的五體投地。
即便他語文英語總共拉了林度十幾分,但數理化生每一門,她都穩定地比他高幾分,總分一合,竟然還反超四分。
下面的所有人都是這麼被碾壓過來的,而上面的第一名,語文英語單科本來就是年級第一,數理化生也穩得可怕,這樣也才堪堪拉林度兩分。
她說自己“學習好又漂亮”這話,真不能算是自戀。
學習是真的好,人也是真漂亮。
班裡男生私下有時候聊天,聊到女孩們總是很膚淺,無非就是哪個女生漂亮,哪個女生可愛,時不時還起哄,說些“誰誰誰,你喜歡就去追啊”的話。
但一聊到林度都是“漂亮歸漂亮,但實在太強了。”
他們一緻認為,林度這麼漂亮,但追的人很少是有原因的。
高中的男孩兒們,尤其是理科男,談戀愛無非就那套,噓寒問暖為輔,主要靠給女孩兒講講數學物理題提升一下自我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