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
眼角的一滴淚珠随冷風向上吹起。
不解、困惑又是憤怒、恨意
為何會這樣。他分明處處為她謀劃,片刻都不不想與她分離,愛她極深。
他們還成了親。難道昨夜的溫存全是假意?
為何。
他的貞娘,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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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神片刻後,崔雅貞擡手擦去顴骨上的淚痕,轉身利索地離開懸崖側。
她告訴自己,不應該為他流淚。
畢竟,這不是她期望已久的結局嗎。
穿過密林,遠遠望見一條窄窄的溪流,便順着向下走去。
她做到了,徹底擺脫他了。
她本就是這般自私無義之人。
靠在溪邊的巨石旁休憩,她翻開那本朱色封皮冊子。
"兩淮鹽稅,白銀二十萬兩..."她忽然低笑出聲。難怪付元甯願冒險殺了朝廷命官,也要奪回這賬簿,畢竟這些墨字,每個都能剜下他一塊肉。
上面仔仔細細記錄了,付元這些年所收受的賄賂以及在各種朝廷撥款中飽私囊的數目。
“啪!”她反手合住了賬簿。
不過,無論這賬簿裡寫的是什麼東西,她都不準備再去見付元,他那樣的小人怎麼能輕信?
賬簿給了他,多半會被殺人滅口。
起身,她繼續向河流下奔去,一刻不曾停歇。
許久,夕陽落山,餘晖之下她終于發現了人迹。
尋人問去,竟是在冀州與徐州的交替之處。
她藏起身上所有值錢的玩意,拿出一支平平無奇的簪子,在一處農家裡借住一晚,又換了幾身衣物。
翌日,天還未亮,她扮作農家女,向徐州奔去。
連續一天地奔走,以及那不稱腳的鞋履,崔雅貞的腳上磨生了血泡,痛癢難忍。
到了徐州的一處驿站,她即刻提筆寫了一封信,寄往衛家,又花了許多銀兩加急。
這幾日她時不時感到胸口隐隐作痛,她知道應是那藥丸生了效,付元這是在逼她。
午間喝茶時,崔雅貞止不住的咳嗽,低頭一看,杯中竟有血。
她倏然笑了。
殺了人,這是要她償命嗎?
七日後,衛家遣人來尋她。
崔雅貞推開客棧的門,樓下停着馬,門外人身着青衣,風塵仆仆眼下泛着青黑。
衛玑竟親自來了。
她面上無表情,抽出枕下的賬簿,遞給衛玑。
輕聲道:“這是衛暄給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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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建康城的柳絮紛飛時節,冀州刺史入獄的消息與衛家舊案重審的邸報同時傳遍街頭巷尾。
衛大将軍也就是衛暄的亡父,當年并不是戰敗而亡,竟是被自家兄弟夥同邊境州刺史貪了軍饷,彈盡糧絕而戰死。
真相大白,天下嘩然。
冀州刺史的囚車碾過建康的潮濕的地磚。
衛暄立于父親墳茔前,聽着遠處百姓的歡呼聲。
他垂眼望着掌心新結的痂,這是那日他墜崖之時,本能抓住崖邊枯藤劃傷留下的傷。
再次祭拜父母後,衛暄終于有時間去找那個将自己‘推’下懸崖的女郎算賬。
他已三天三夜沒有閉過眼了,大仇得報,這麼多年,他就為這一日。
他興奮極了,現下他要去尋那個狠心的女郎問個清楚。
他早就知曉她在何處,她現下應躲在他的好堂兄那裡,想着如何給他解釋罷。
于是,他連衣裳都沒有更換,更不顧還未好全的傷口,着一身浸血的玄衣騎馬趕往衛府,一步步踏近衛玑的院子。
衛暄眼中布滿血絲,他高聲問着衛玑,聲音如同浸了冰水的刀刃:
“五兄,崔雅貞在哪?教她出來見我。”
衛玑卻神色詭異,神情悲傷。
瞧見衛玑這副神情,衛暄面露困惑,問道:“五兄,怎了?”
“玉臣,你先冷靜一下。”衛玑道。
衛暄更加困惑:“冷靜?冷靜什麼,五兄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貞表妹,貞表妹……殁了。”衛玑瞧着衛暄那消瘦的面龐,語氣難掩悲傷。
聞言,衛暄腦袋發昏,倏然失笑,道:“五兄,你何時也學會崔雅貞那作弄人的本事?”
“快帶我去見她,我要親自問問她為何這樣狠心,狠毒。”
衛玑頓了頓,再次重複一遍,“玉臣,我沒有說笑。”
衛暄猛地一轉身,機械地望向他,一瞬,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說甚麼?”衛暄難以置信地問道。
衛玑輕歎一聲,擡手喚來一個侍衛,無奈道:“九三,你帶七郎君去看看。”
“走!”衛暄擡步便要離開,他要親自去拆穿崔雅貞這拙劣的謊言。
身後,衛玑又道:“玉臣,貞表妹是自焚的……”
衛暄聽得不确切,他現下滿心要去崔雅貞,接着拆穿她拙劣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