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崔雅貞随着衛暄一同去城郊的看望災民,穩定民心,并前往附近有名的寺廟為已逝的災民超度。
路不平,馬車搖搖晃晃,崔雅貞靠在衛暄的肩上睡過去了。
變故發生在去寺廟的路上,林中突然出現一群黑衣人。
木樾與侍衛迎戰,并即刻令木橦駕車掩護崔雅貞與衛暄先離開。
刺客武藝不凡狠戾非常,且緊追不舍,為了護着崔雅貞,衛暄帶着她朝林中奔去。
一手護着崔雅貞,一手拿着劍迎戰追上來的刺客,衛暄下手狠且準,卻還是被刺客射中了大腿。
瞬間,雪白的衣裳被浸染得血紅,衛暄承受着錐心之痛,折斷了箭矢。
“走。”衛暄厲聲道。
二人向西北方奔去。
受了傷,若是再遇見刺客,他們難以全身而退。
現下隻能逃。
這裡連着好幾座山,前方的路好似沒有盡頭。
“貞娘,快些。”衛暄忍着痛催促道。
手腕被衛暄緊緊攥着,整個人被他帶着跑,時間久了,崔雅貞頓感力不從心,喘氣聲愈發大了,帶着哭腔說道:“表哥,我跑不動了。”
山林寂靜,二人可以聽見遠處追兵腳步劃過枯葉的聲音。
崔雅貞的鬓邊生了薄汗,眼角閃着淚光,開口道:“表哥,你走罷,莫要管我了。”
她扶着一旁粗壯的樹幹,嗓中若有刀刺,聲音愈發哽咽。
聞言,衛暄面色一肅,轉而又變得憐惜,彎下身子,道:“貞娘,我背你。”
崔雅貞知曉此時此刻不宜浪費時間,麻利地攬住他的脖頸。
衛暄忍着痛,一步步向前走去。
穿梭于山林之間,處處皆枯枝敗葉,二人毫無蔽身之所。更不要說二人一白一黃格外顯眼。
越向前,路愈發崎岖。而二人隻能等待援兵先一步找到他們。
向前看去,荊棘後,是一個險峻的斜坡了。
斜坡之下,被灌木敗葉環繞教人看不清。一個人走下去都困難,更不用說兩個。
衛暄向前看去,心中大概有了盤算,便将崔雅貞放了下來,他拉住崔雅貞的手說道:“貞娘,我牽着你走。”
崔雅貞對上他的眼神,顫抖着聲音說道:“好,我相信表哥。”
崔雅貞走得愈發困難,衣擺頻頻被灌木挂住,臉頰胳膊也被劃傷,隻是顧不上這麼多,她隻能緊緊跟在衛暄的身後。
終于,二人可以看清斜壁之下的路了,斜壁之下有一條窄窄的小路,緊挨着小路,一旁便是荊棘叢生的萬丈深淵。
衛暄在前面開路,崔雅貞隻需要一步步按着他走過的路,他敏銳地觀察到前面的土壤有些松,轉頭道:“貞娘,拉住我的袖子,前面路滑。”
崔雅貞颔首,抽出一隻手來緊緊拉住他的袖子。
前面的衛暄注意到袖上的力度,胸中松了口氣。
倏然,意外發生。
崔雅貞的後裙擺被一枝有小臂粗的枯枝勾住,她反應不過來,整個人向前撲去,無意識地将前方之人重重地推了下去。
衛暄前摔去,額頭重重地砸到前方的碎石上去,頓生血流不止。
緊接着,那道雪白的身影向斜坡之下快速滾去。
崔雅貞猛然瞪大眼,心跳近停,害怕道:“表哥!表哥!”
用力扯出衣擺,蹒跚地向前奔去,斜坡的路屬實難走,她幾乎是滑一段,走一段。
眼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漸漸消失,踉跄前行,崔雅貞遍體鱗傷。
終于走到斜坡之下那狹窄的小路上,崔雅貞軟了腿,一下子跪了下去。
她心急如焚,啞着嗓子呼喚道:“表哥,表哥,你在哪!”
耳邊傳來一道微軟的呼喚聲,
“貞娘。”
聽見呼喚聲,崔雅貞眼眸倏然亮起來,急忙去尋聲音的源頭。
環顧四周她仍未尋到那道雪白的身影,這狹窄的小路之上根本藏不了人。
于是,她顫顫巍巍地朝懸崖之下望去。
她瞧見了,就在她前面,衛暄雙手緊緊抓着一根藤蔓,吊在懸崖峭壁之上。
懸崖下便是不見底的深淵,被霧氣覆蓋讓人望而生畏。
崔雅貞向前奔去,呼喚道:“表哥,我來了。”
擡頭看見她的衣角,衛暄勉強扯出一個笑來,啞聲道:“貞娘,你走罷。”
聞言,崔雅貞似是難以置信地向後退去幾步,随即哭了出來,哽咽道:“表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方才跑了那麼久,現下又用盡全身力氣拉着這藤蔓,衛暄早已精疲力盡,他道:“貞娘别哭,你救不了我的,你先走去尋木樾木橦,到時候才來救我。”
“不。不!不要!”崔雅貞難過地哭道。
随即,忍着膽怯再次向懸崖下望去,幾乎是探出半個身子去,伸出一個胳膊,“表哥,拉住我。”
衛暄搖搖頭,溫聲道:“貞娘,你走。”
他知曉僅憑崔雅貞實在難以将他拉上去,還可能連累她一同墜入這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