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兒子兒媳度假的時間裡,江還梳了個背頭,難得正式,一身高定西裝,領帶的顔色是桃紅,正好張羽思今天出門的襯衫也是桃紅色。
張羽思拒絕了陪他出席招标會的請求,隻能讓他一個人去。
招标會在雲港開,但裡面參與的公司有不少大陸的,江海周邊的比較多,江氏集團旗下的酒店參與,并不屬于江還的工作範疇。
不過江還年輕時候就是在江海闖的,江海最大的酒樓幕華庭就是他和張羽思創辦的,如今也并入江氏集團名下,不過并沒有劃入一家企業下面,而是單獨的分支,江恪偶爾想起來就去看看。
所以整個招标會,對于江還來說,不算吃力,他也隻用坐在前排,仔細聽着,稍微走點神,偏頭看眼另一側的周炀。
他和周炀不熟,和周家其他同輩更熟一點,周炀出身不好,聽說母親是東南亞一個賣酒的,周家老爺子玩得花,聽說周炀母親頗有姿色,看周炀那張陰柔的臉就知道了,不然也不會讓老爺子接回雲港。
江還不關心這些,他跟張羽思是私奔去内陸的,那時候張羽思的聯姻對象并不是江家,張羽思提議私奔,江還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他在江海開酒樓搞房地産,張羽思憑借自己名媛的見識和專業知識,在内陸做珠寶品牌。
江恪要上小學時候,才帶他回雲港穩定下來。
那時候雲港已經變了天,周炀娶了自己的嫂子,接管周家所有的産業,傅家搞灰色産業,逼死了兒媳……這些世家都變了。
江還知道自己不是接班人,偏偏江恪性子安靜,又很聰明,被老爺子帶着養。
時過境遷,江還和周炀坐在一個場子裡,自己是代董事長,一天體驗券,周炀卻是周家掌權人。
場内不少人故意比較他們。
仔細琢磨,還真是大哥不能說二哥,江還自己沒有權勢,但兒子有用啊,周炀自己有權勢,但兒子不中用啊。
換成江恪在這,都沒這麼熱鬧。
招标會結束,商會的人撺掇着吃飯,江還已經開始打哈欠了,秦雲在安排宴會的事情。
江還興緻缺缺,讓秦雲趕緊拒絕了,他想回去睡會。
秦雲自然不指望他會參加,一早就回絕了,臨出門時,有人叫住江還。
“江總,這次招标結束,江氏和我們周氏也是合作關系,不如賞個臉,一起喝一杯?”
周炀手下簽着字,速度很快,将文件推給特助,擡手朝江還揮了揮。
江還蹙眉,扭過頭,左右看看,前後也看看。
周炀說:“别看了,就是叫你。”
江還差點笑岔氣,指了指自己,咱們倆有交情嗎?
秦雲也奇怪,眨巴眼睛,看他們倆人攀談起來,掏出手機,去給江恪一個電話。
江恪剛表白完,被電話聲打斷,兩個人瞬間多了點緩沖。
他接起電話,心不在焉道:“……他愛跟誰喝跟誰喝,你沒事就下班吧。”
“……周炀?他跟我爸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讓我爸少跟他打交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江恪歪着頭,說完兩句,挂斷電話。
林翡寶朝他看來,不等江恪開口,主動問:“什麼事情?”
“沒什麼。”江恪要跟她解釋,就有點遠了,也不好說自己今天是翹班出來玩,便沒有再開口。
林翡寶呆了幾秒,江恪看她又發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問:“我剛才說的,你就沒點什麼表示嗎?”
“什麼話?”林翡寶在想周炀呢,主要是這麼一想,突然想到剛才那個電話,不像騷擾電話,很怪。
她下意識的詢問,讓江恪氣得磨牙。
合着剛才他表白就白表了呗。
人都不記得了!
林翡寶看他臉色沉了,頓時心裡叫不好,急忙過去,江恪哼一聲,往前走,她隻好追上去。
“我記得,你跟我表白呢,我就是有點激動,沒想太多,要不你再問一次,我給你回答?”
“用不着了。”
江恪氣不順,語氣超差,耍起脾氣,這樣特别掃興。
這下換林翡寶哄着他了,勾着他的手,江恪本想掙脫,可放眼看去,都是調/情蜜意的情侶,互相拉着手,恨不得黏死對方。更何況這是他們第一次同行拉手,要是因為賭氣而甩開,有些不劃算,他便沒有動作。
林翡寶拉着他的手,路過小攤販,要了一杯檸檬茶和椰子水,體貼的插上吸管,遞到江恪嘴邊。
江恪不動,耷拉眼皮,垂着眸子,不情不願啟唇抿了一口,怪澀的,有點太正宗了。
林翡寶勾着他的檸檬茶,捧着椰子喝,不甜,但很清潤。
兩個人就這麼走向岸邊的渡橋,上面有海鷗在吃東西,拍照的情侶們,還有賣花賣小玩意的孩子們。
走走停停,江恪興緻提不起來,就看着林翡寶對什麼都好奇。
中午,公司安排的地陪過來,帶他們去吃飯,林翡寶選了個露營地吃,還能一邊看電影。
地陪小姐姐在那熱情介紹:“晚上還有一場電影,江董和夫人要是不急,可以看完電影再回去。”
林翡寶拿着飯勺,看眼不遠處的汽車影院,頗有夏威夷海邊的風格。
她期待看向江恪,江恪戴着墨鏡,看不清神色,意味不明道:“你确定要看?”
“我沒在車上看過,聽說很好玩。”林翡寶點頭。
地陪小姐姐噙着笑不語,聽到江恪同意,這才在行程單上畫勾。
下午回了趟酒店,林翡寶躺在陽台曬日光浴午睡,江恪抽空去處理工作。
她隻眯了一會,就醒了,掀開遮在臉上的絲巾,她拿起手機,翻到早上的電話,微微勾着眼神,空置腦袋半晌,才回了個電話過去。
大概四個鈴聲後,對方接了,林翡寶開口問:“你是誰?”
那頭人沉默幾秒,才沙啞聲音道:“林小姐……”
林翡寶睜開眸子,歪頭看向遠處的海天一線,不知道是海水染了天色,還是天色浸染海底,藍成一片,混沌不分。
她清了清嗓子,向對方問候:“周夫人,有什麼事嗎?”
對方聽到她的稱呼,沉默中帶着凝固的傷感,蔓延在她們之間。
“林小姐有空嗎?想請你喝茶。”
“抱歉啊,我這幾天單子忙不過來,而且今天是跟我丈夫的休假日,可能要過段時間才有空陪你喝茶。”
林翡寶挂起笑容,陳婉萍答應了:“那就等你有空。”
“好,那周夫人沒事的話,我就挂了。”
“哎,等下。”陳婉萍叫住她。
林翡寶感覺舉着的手臂有點酸,陳婉萍的聲音混着電流:“……突然想起來,上次的事情,我還沒有跟你道歉,我正好有一批新料子,可以做新衣服,咱們加個微信?”
林翡寶依舊笑着說:“好,我讓裴小姐把微信推給你。”
“啊,哦,好。”陳婉萍倉皇答應,林翡寶這才說拜拜,她也回拜拜。
挂斷電話後,林翡寶看着手機,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的顴骨也有點酸。
而她回頭,看到江恪站在衣櫃旁看她,林翡寶立馬放下手機,坐起來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在你……開始笑的時候。”江恪擡手隔空點了下她的唇瓣位置。
林翡寶失笑,這次是發自内心的笑,伸了個懶腰說:“我也不想休假日面對客戶嘛。”
“陳婉萍不算你的客戶吧?”江恪朝她走來。
林翡寶說:“誰知道呢,以後說不定就是了。”
江恪不說話,林翡寶的話就落到地上,滿室寂靜,林翡寶低頭找鞋,江恪看着她垂下的發絲,深呼吸一口,彎腰蹲下,抓住她的腳腕,一隻手就能握住,纖細卻有骨感。
林翡寶的腳面是長而窄,并不可愛,上面還有細微的傷疤,有劃傷也有燙傷,随着時間,變成了淺而淡的線條紋路,很新。
江恪拿着鞋,一時間看出神,林翡寶忍不住縮了下,“看什麼呢?”
江恪替她穿好鞋,再扶着她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