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話說清楚,為什麼要殺?】
【沈家妹妹,兇什麼噻,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沈念绮撥開層層竹林,終于走到了盡頭。視野登時開闊起來,涓涓溪水流過,野草亂石自成意趣,簡陋的茅草屋靜靜地立在一旁,燕支雪眯着眼睛仔細打量着周圍,笑道:“這是到我家了!”
愁姬看到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胸中悶着口氣出不來,甩了袖子往茅草屋走,邊走邊罵:“困人就是困人,非得給我看這破地方幹什麼?可笑至極!言……言什麼柳别讓我逮到,等下要是給我看……活剝了她的皮……扯舌頭……分……”
愁姬的聲音越來越小,嘟嘟囔囔地嘴毒得厲害,臉上卻暈起一抹绯紅,恰似她衣裙上繡着的桃華。
【聽到了沒,愁姬對你意見很大的。】
【哎呀,她知道你是沈家後人,咱倆誰都跑不脫。】
【沈家惹她了?】
沈念绮一愣,衙門面前對峙時,愁姬的确是錯認自己為公孫家的人。
若說愁姬因為不通仙道門派之分,不知公孫家投靠的仙道并非天心門,而是舜華仙宮,如此誤打誤撞闖了認了也就罷了。在和膳樓鬧劇發生前後,言柳一口一個“沈家妹妹”喊得頻繁,愁姬要是跟沈家有什麼深仇大恨,沒理由憋着不向她發難。
【我還能騙你不成。】
【喏,這個,那個,還有不知道飄哪兒去的小素魂一家子都跟你們沈家有血海深仇。】
【他們都會騙你害你,可獨我不會。反倒還會請你殺我,是不是相較之下,我很貼心呢?】
言柳的尾巴尖兒豎起來,将在場的衆人點了個遍,昂着小腦袋得意洋洋。
【别貧了,是什麼仇?你說給我聽。】
【真要聽啊?】
【要聽。】
沈念绮知道父母兄姐天天在議事堂裡聚着謀劃事情,本以為隻是些與如何讓家族重新返京相關的策略,現下被言柳語氣輕松的提到她家裡似乎有更深的密事,沈念绮不免心焦氣躁,催促着言柳快些說下去。
【你家兄弟姊妹太多,我分不清誰是誰,總之呢——】
【燕支雪被迫落草為寇是因為沈家,愁姬的村子……算了,她暗戀的那位音修之死是因為沈家,小素魂家裡被燒,因此與父母兄長離散也是因為沈家。】
青蓮劍往下一掉,差點脫手。沈念绮站都站不穩,燕支雪磨磨蹭蹭地在茅草屋外面亂轉,為的是不和屋内的愁姬撞面,正巧眼睛亂瞟,看見沈念绮要暈不暈,趕忙飛奔過來扶了一把。
“你說什麼……”
燕支雪疑惑道:“姑娘,我未曾開口說話啊。”
【你看吧,說了實話你又不愛聽。】
言柳最初被她師父撿回去修煉,化成人形後,同門對她最多的評價不是“肆意妄為”就是“說話難聽”。
良藥苦口,藥材自有它的氣味,各種利好人身的混作一起,反而溢出苦味。
真言難聽,事實澄明不容辯駁,各種真的假的纏繞成團,人卻能在這樣的包裹下生存。拆到隻剩真話一根線時,他們反倒是要抱怨被勒緊了脖子。
沈念绮緩了口氣,她知道言柳故意說的言簡意駭,是認為長痛不如短痛,索性說了個爽快。
否則,按言柳愛打官腔的調性,不知道要和自己扯幾個來回的閑話,直到無詞可說了,才會以一種更加避重就輕的方式去隐晦地暗示某些真相。
【很了解我嘛,沈家妹妹。】
【可否更詳細地,将每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說與我聽?我好……做出些相應的舉措來。】
“多謝。”沈念绮将青蓮劍插在泥土地裡作支點,穩住身形,不動聲色地與燕支雪拉開距離。
【本人就在你面前,去問不就好了?放心,這小子要是敢信口雌黃,我便咬他。】
燕支雪感到脖頸一涼,竹葉青的細鱗在他皮膚上摩擦,尾尖橫掃,頗有威脅的意味。
“燕兄,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沈念绮神色嚴肅,立劍而待。
燕支雪摸不着頭腦,直接答道:“做山賊。跟兄弟們走散了,正好來到這裡,手上有點技術,偶然被貴人撞見,于是就有工作了。”
“具體内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