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爾再度握緊刀,自上而下地俯視着栗秋焰不再僞裝後平靜下來的臉,眼中閃過殘忍的笑意。
“小鬼,你是咒術師吧?”
栗秋焰擡起眼,綠眸平淡。
“沒錯,我是。”他坦然道:“不過我還是更覺得我是個廚子。”
伏黑甚爾發出一聲嗤笑。
他不再掩飾氣息,整個人如一把出鞘的嗜血寬刀,持刀的手腕繃緊,手臂松松垂落,明明姿态悠閑了起來,卻愈加散發出宛若實質般危險的強大壓迫感。
“這就是你的遺言了麼?”伏黑甚爾輕松道。
栗秋焰看向他,剛想說話,小小的伏黑惠已經猛地一橫,張開雙手擋在了兩人中間。
“爸爸,我不知道你……但你、你……你不管我就算了……這麼好的栗秋哥哥……你竟然……!”
久未見面的父親一見面就拿出刀,明顯還控制着那種困擾他的怪物,看樣子還要殺死栗秋哥哥……過大的信息量沖擊得伏黑惠的大腦一片混亂,讓他顧不得其他,隻能先抓住了最在意的一點。
“不許傷害栗秋哥哥!”
伏黑惠身體微微顫抖着,但仍堅定地擋在了栗秋焰面前。
栗秋焰感動壞了,當即決定今晚夜宵炒個貓耳朵給孩子加餐。
惠惠啊!好孩子!
但是……你打你爹,真的假的?
栗秋焰慈祥又憐憫地蹲下,摸了摸伏黑惠軟軟的海膽頭。
“惠惠啊,你有這份心哥哥就很高興了……”
伏黑惠臉紅了,又惱又急地大聲道:“栗秋哥哥!”
這可是生死危機啊!你正經點,别發神經了啊!!
伏黑甚爾将刀背搭在肩上,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打斷了那邊礙眼的兄友弟恭。
“喂,小白眼狼,他是你哪門子的哥哥?”甚爾煩躁道:“老子可不記得還有個這麼大的狐狸崽子。”
“對着我這張池面臉你怎麼說得出口的!”栗秋焰震驚道:“我一看就家庭美滿親子和諧,我爸除了不靠譜之外一直很靠譜,除了胸也很大之外,和你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總之,别蹭啊!”
伏黑甚爾:……
伏黑惠已經羞恥地捂住了臉。
栗秋哥哥,你真的……正常點吧!
甚爾突然笑了一聲。
“你有挺有意思的,小鬼。”他聲音沉下:“……但我,不喜歡留隐患。”
說完後他便提刀壓身向前,腰腿發力,一瞬間便已至身前,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舉刀就抹向栗秋焰的脖頸!
“玉犬!”
腿上傳來扯力,甚爾轉眼一掃,看到了腿上咬着的兩隻小狗,當即瞳孔一縮。
十種影法術!
伏黑甚爾深深地看了一眼正雙手結印,緊張又憤怒地瞪着他的伏黑惠,突然單手捂眼爆發出了一陣大笑。
“竟然……禅院家期待了這麼久的……竟然是老子的種!真是太好笑了!”
他笑了幾聲,随即又倏然停下。
“小崽子,老子今天就教你上第一課。”
甚爾一個甩腿,毫不留情地把兩隻小狗踢到一邊,面無表情地提起栗秋焰的衣領。
“給我好好銘記于心吧。太弱,就隻能這樣,看着你想保護的人死在面前。”
甚爾将刀按在栗秋焰的脖頸上,暗綠色的瞳孔壓迫地俯視而下。
但被用刀抵着的栗秋焰出奇平靜,碧綠的眼睛注視着甚爾。
“好糟糕的家庭教育,大叔你不會從小缺愛吧。”栗秋焰竟然還有心情吐槽:“而且一定要當着孩子面殺人嗎,惠惠會恨你的吧。”
伏黑甚爾露出血腥的一笑。
“想報仇随意,随時奉陪。”伏黑甚爾笑道:“我等着他來殺老子。”
話音一落,他當即發力揮刀!
伏黑惠瞳孔驟縮,失聲道:“栗秋哥哥!”
面對着迎面而來的刀鋒,栗秋焰的表情仍然十分平靜。
“是麼。”栗秋焰淡淡道:“可是惠惠憑什麼要變成恨上親人的可憐孩子呢?”
他擡起手,似乎想阻攔刀落下的趨勢,伏黑甚爾當即加力,要将他的手連帶脖頸一同砍斷!
但是刀鋒落下——卻徑直穿過了手掌。鐵灰色的虛幻色彩閃過,像是砍中了一團幻影。
判斷失誤,伏黑甚爾瞳孔驟縮,但此時因距離太近已避無可避,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隻奇異的手接近,然後猛地穿透了他的眉心!
大腦一片空白,最後的視野中,是栗秋焰平淡的眼睛。
……這狐狸崽子,是故意的麼?
沒想到我這種人,竟然會栽在這種小鬼手裡……
伏黑甚爾的意識模糊中,看到了自己手中慣性下落的刀——而那小鬼竟然也不躲。
伏黑甚爾甚至想笑,你到底在幹什麼,就這麼自信自己的判斷嗎——你不會覺得我這種人有什麼良心吧?
反正老子死定了,那就發發狠把你一起幹掉,還多個陪葬的。
伏黑甚爾剛想用最後的意識操控身體加力,就看見一旁飛身撲來的伏黑惠。
“栗秋哥哥!”
男孩的聲音顫抖着。
伏黑甚爾在心底啧了一聲。
栗秋焰微微彎起眉眼。
……這讨人厭的狐狸崽子!
伏黑甚爾罵了一聲髒話,用最後的意識操控着身體——松開了手。
長刀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一聲重響,伏黑甚爾沉重的軀體倒在了地上。
栗秋焰垂眸,冷靜地注視着甚爾閉上的眼睛。
“栗秋哥哥……”伏黑惠拽了拽栗秋焰的衣擺:“爸爸他……死了嗎……?”
“嗯……”栗秋焰若有所思道:“不知道,畢竟我也是第一次試……哦不對,應該算第二次?”
伏黑惠正發愣,就聽見躺在地上的伏黑甚爾……發出了微弱的呻|吟。
男人的身體動了動,接着開始緩慢地動作。
伏黑惠先是下意識高興了一下,緊接着又警惕起來,擔憂地抓住栗秋焰的手腕:“栗秋哥哥……”
“沒事的。”栗秋焰淡定地拍了拍他:“應該。”
伏黑惠:“……這種時候就不要開玩笑了啊!”
無意識的呻|吟聲停止了。伏黑甚爾直起腰,慢慢坐了起來。隻是一隻手仍捂着額頭,閉着眼,眉頭深深皺着。
伏黑惠緊張地看着他。
“這是……怎麼回事?”
伏黑甚爾睜開了眼。
惠甚至以為自己産生了錯覺……怎麼感覺,爸爸的眼睛突然十分清澈?
一年級的小學生惠惠,産生了不詳的預感。
下一秒,預感立馬應驗了。
“這裡……是哪裡?”伏黑甚爾看向面前的惠,陌生地掃過,又擡頭看向栗秋焰。“你們是誰?”
他又低下頭,審視般注視着自己的手掌,猶疑又困惑地皺起眉。
“我……我是誰?”伏黑甚爾嘶了一聲,頗有些煩躁道:“頭痛得要命,什麼玩意兒都想不起來……”
伏黑惠:“……?!”
他爸,伏黑甚爾……失憶了!
在這混亂至極的情況下,全場唯一淡定的,隻有某個神經病。
“人渣父親爆改狗血文主角。”栗秋焰樂道:“妙手回春啊我。”
伏黑惠:……
很難想象,全家最像正常人的竟然是兩個小學生。
“栗秋哥哥!都說了這種時候就不要開玩笑了啊!!!”
伏黑宅中,傳出了伏黑惠發自心底的崩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