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對兩人同時問的,但話辭的鋒芒卻是向着沈仲祁。
沈仲祁恭首道:“臣無異議。”
張晚霁很是羞臊,聲如蚊蚋:“臣女也無異議。”
這時,恭頤皇後道:“柔昭上面還有甯國公主,養在深閨人未識,陛下也該為其他子女考量才是。”
成康帝一聽,頗覺頭疼:“遠桦确實也到年紀了,但是……”
提及這個女兒,帝王顯然有些頭疼。
甯國公主名曰張遠桦,帝王給她取名,是希望她能像遠塞的白桦樹一樣高潔柔婉,隻遺憾事與願違,她性子不靜不柔,雖貌美,但沒有積累一些聲望,緻使提親者寥寥。前些年帝王跟溫才人提過為甯國公主覓良婿的事,甯國公主我行我素,堅決說不想嫁人。
正所謂女大當嫁,到了年紀,又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再說了,姐姐尚未出嫁,妹妹就先嫁人了,這也是不符合皇室的傳統。
先将甯國公主的婚事解決了,柔昭也就自然而然地能夠出嫁了。
但皇帝心中沒有合适的人選,遂是來問皇後的意見。
皇後道:“再過半個月,就到了西域使臣朝貢的日子,若是有王子求娶公主,陛下可考慮一二。”
張晚霁從皇後的這番話裡嗅出了一絲端倪,是陽謀的味道。
甯國公主此前三番欺侮她,皇後雖然不動聲色,但也勢必不會忍辱吞聲,一定會尋個機會算賬。
在自己的前世記憶之中,甯國公主是有心上人的,若是被指婚給草原王子,憑她那嚣張跋扈的性子,豈不是要鬧得天昏地暗?
這可有好戲看了。
簪花宴結束當夜,帝王先吩咐司禮局加快進度,争取今歲夏秋時節,就能讓兩人成婚。
司禮局果真是兵貴神速,翌日就派遣了專人來了公主府,細緻地熨量張晚霁的尺寸,準備給她繡縫嫁衣了。
這倒是其次,重要地是要下聘禮。
按舊例,男方要給女方下了聘禮,這婚事才能成。
這是約定俗成的事,下聘禮前,張晚霁也就規規矩矩地待在公主府裡,哪兒也沒有去,縱使要出府,也是去坤甯宮找恭頤皇後說說話。
皇後如今懷有近一個月的身孕,身子骨很是要緊,張晚霁遣了武婢時刻守在皇後身前,盯着阿岑姑姑。
張晚霁懷疑阿岑姑姑是文妃的眼線,前世文妃間接害的皇後滑胎,此中很難說沒有阿岑姑姑在推波助瀾
以張晚霁目前的手腕,扳倒文妃自然不太可能,畢竟文妃的兄長還是當朝國舅,文家在朝着頗有勢力與威信,要想扳倒文家,非一朝一夕能成。
但拔掉文妃身邊的一個釘子,倒還是綽綽有餘。
張晚霁觀察了一小段時間,倒是沒發現出什麼端倪,打從上一回自己立威之後,阿岑姑姑收斂了許多,再沒有生過什麼事兒。張晚霁也遣人去觀摩了一下文妃那邊的動靜,起初還以為她會送東西來坤甯宮,走一出借花獻佛,但張晚霁發現,文妃那頭竟是也沒什麼動靜。
雖然說沒有動靜,意味着無事發生,但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前世會發生的事,到了今時今刻,竟是一件也沒有發生。
張晚霁忖量了一番,這會不會是與她與沈仲祁定親一事有關。
改變了劇情的原點,就如風起于青平之末,後面的故事和劇情也跟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張晚霁不清楚這意味着什麼,但她從不後悔自己當初的抉擇。
如今,她掐着日子等着嫁給他。
眼看着将軍府下聘禮的日子越來越近,一樁緊急的軍事密報傳入宮中,沈仲祁當夜被成康帝緊急召見。
具體的細節張晚霁就不清楚了,這件事是天香跑來告訴她的,天香去問了李廣,軟磨硬泡之下,李廣就言簡意赅地說了,說是北地蠻夷犯禁,燕州失守,原知州不知所蹤,百萬生民困于圍城之中,情勢頗為急迫。
天香心急火燎地道:“沈将軍即将奉命前往燕州,平息寇亂……”
張晚霁心漏跳了一拍,深呼吸一口氣,沉聲道:“什麼時候?“
天香道:“今夜就要啟程。”
張晚霁的眸心沉了下來,怎麼會這麼突然呢?
在她的記憶之中,沈仲祁出征還要一些時候,并沒有這麼早。
現在時間居然提前了。
那意味着兩人的婚事勢必要延後了。
張晚霁看了一眼時間,幾近于戍時的光景了,夜色濃濃,府外人籁俱寂,獨自出去有些不好,但顧念着沈仲祁,顧念着他馬上要出城了,她已經無暇他顧了,當下翻身下榻,披衣去吩咐天香備馬。
她要去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