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淇上車後,李逸生給許文煜發了條消息:人送到了,她先去你辦公室等你。
他在來的路上碰到了三三,她正好來朗園找許文煜吃晚飯,他便捎她一程。
許文煜:謝了。不過今天又不開會,你過來幹嘛?
李逸生回他:我就喜歡給你們兩口子當司機。
不料許文煜卻以為他另有所圖: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專門跑過來見孫曼的?
李逸生無語,扔下手機,懶得再回消息。
擡起頭,他發現電台已經換了首歌,而旁邊的鐘淇在發呆。
李逸生提醒她系好安全帶,問她:“一起吃個飯?”
鐘淇頓了頓,搖頭道:“我晚上有安排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謊拒絕他,她不想承認跟那個漂亮女人有關。
為了增加可信度,她接着瞎編一通:“我周末檔期很滿的,今晚和人約好了看電影,明天跟朋友逛一整天街,後天還有聚會。”
其實沒有,除了周六要給戴卓上課外,她周末兩天都要在店裡,和姐姐換班。
李逸生擡擡眉毛,說了句:“豐富多彩,挺好。”
“您周末應該也很忙吧?畢竟對您感興趣的姑娘不止一個……”
語氣裡多少帶着點打探的意思。
李逸生聽出淡淡醋意,這才反應過來,她八成是剛才看見三三從他車上下來了。
他用餘光瞥她一眼,她扭臉對着車窗外,一臉不在意。可臉頰白裡透着淡粉,逞強說謊後的慌亂顯而易見。
明明是隻涉世未深的小白兔,卻偏要裝成小狐狸,努力掩藏招搖的尾巴。
李逸生的唇角不易察覺地勾了下,繼續逗她:“鐘小姐對我的行程很有興趣啊,這麼說,你也把自己算作其中一員了?”
鐘淇語塞,随即微笑道:“如果您不願意透露也不勉強啦,祝您周末也過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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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擦黑,鐘淇笑着跟李逸生告别,轉身的瞬間,笑容也跟着消失。
她晃晃悠悠回到店裡,将一個精緻的手提袋随手放在收銀台下面。
那是她下車前李逸生送她的,和給那個漂亮女人的一模一樣。
他給,她就收着。
畢竟光看手提袋就知道價格不菲,裡面的東西興許轉手就能賣個好價錢。
這次的禮物的相當有分量,可她完全沒興趣拆。
鐘雪見她回來,說給她留了晚飯,讓她先回家吃口飯。
“不餓,不想吃。”她沒精打采地坐下。
鐘雪注意到暗紅色手提袋:“誰送你的?”
鐘淇随口答:“公司發的。”
鐘雪扒開袋子往裡望了一眼,裡面有個寶麗來拍立得的包裝盒,還有一瓶包裝精美的紅酒。
“哪個公司會發相機?”鐘雪并不信她的話,“有人在追你?”
鐘淇搖頭。
他沒有在追她,他隻是吊着她。
甚至,他吊着的不隻她一個人。
她起身拿出袋子裡的東西,一一在網上搜了價格。
那款相機原價五千多。
比她兩個實習工資還要多。
想想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她拍了個照發給景雯,問她有沒有渠道可以賣出去。
早在他送手表的時候,她就生出過這樣的心思,可真的這樣做了,她居然有些惆怅。
景雯秒回消息,說自己有個認識的人收電子産品,基本是市場價的八到九折。
她拿過計算器,算了下到手的具體數目。
景雯問她是不是遇到什麼要用錢的事了,她低頭摳手指,不知如何回複。
學費已經有了,開學後的生活費也有了着落,她眼下并不缺錢,沒有足夠的理由賣掉這個禮物。
鐘雪察覺出鐘淇的消沉,又看到她摁計算器,心裡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便問她:“怎麼收了又不想要了?”
鐘淇從小到大收到過無數次追求者的禮物,除了那些沒名沒姓的,她全都幹脆奉還。
鐘雪還從未見過她這樣糾結。
鐘淇聳肩,故作風輕雲淡道:“錢是必需品,這些東西不是。”
當然愛情也不是。
鐘淇沒見過父親,書琴在懷她的時候,那個人就離開了。
姐姐鐘雪也有過一個相處了很久的結婚對象,久到他已經融入他們的家庭,鐘淇也順理成章地叫他姐夫。可是後來,他們也分開了。
她沒見過長久的親密關系,也不覺得愛情是人生的必要選項。
“所以,還是錢最重要。”鐘淇又對自己強調了一遍。
鐘雪搖了搖頭:“遵從自己的心也很重要。即使結果我們說了不算。”
那一袋東西,鐘淇最後還是沒下決心出掉。
景雯得知東西是李逸生送的後,專門打了個電話過來,讓鐘淇打消這個念頭。
景雯恨鐵不成鋼:“鐘小淇,你懂不懂浪漫?幹嘛要出掉?”
那也許隻是他随手的暧昧,她卻當真,反而顯得可笑。
鐘淇漫不經心地玩着手邊的鑰匙環,心想,她可能隻是個解悶的小角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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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卓也察覺出了鐘淇的低氣壓。
她公事公辦地上完課,沒多說什麼就準備離開了。
平時課後她還會幫他看看其它科目的卷子,講一講錯題。
“淇姐,你心情不好啊?”戴卓追在她身後問。
“很明顯?”
“都寫臉上了。”戴卓從玻璃缸裡拿出蜥蜴逗她,“失戀了?早就說了我哥是渣男……”
“失戀你個頭。”鐘淇翻了個白眼,往門口走,“走了,拜拜。”
遠處的天又暗下來了,烏雲壓頂,如同世界末日。
她來時沒帶傘,在雨來之前跑回家,還能不被淋。
鐘淇換鞋的時候,戴卓手機響了。
他看了眼來電人,神色微變,讓她先别走。
電話接通,戴卓不自覺立正,心虛似的,規規矩矩叫了聲哥。
是李逸生?鐘淇身體一僵。
電話裡,李逸生問戴卓在幹什麼。
戴卓瞎編道:“我?我上課呢。”
李逸生頓了頓,說他見完客戶,就在附近,問戴卓什麼時候下課,順便過來接他吃飯。
戴卓思忖片刻,語氣頗遺憾:“才剛開始上課,怕是趕不上跟你吃飯了。”
“哥,我可沒騙你,淇姐就在我旁邊呢。”說完,戴卓将電話遞到鐘淇耳邊,“讓她跟你說。”
莫名其妙被戴卓塞了手機,鐘淇輕輕地咽了下口水。
她的左耳貼上手機,熟悉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是這樣嗎,鐘老師?”
她仿佛能看到他玩味的眼神。
她喉嚨上下滾動,擠出一句:“沒錯,我們是在上課。”
“好的,鐘小姐,你們繼續。”他語氣如常。
裡面是否藏着嘲諷,她聽不出來。
挂斷電話後,鐘淇問戴卓為什麼要說謊,明明已經上完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