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勢聲大,但這聲回應卻簡短有力擲地有聲。
其他龍師們紛紛捂臉轉頭,真是和龍尊一樣倔強。
認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
雨滴砸在身上逐漸有了痛感,松蘿都快要睜不開,但仍挺直背脊跪在原地。
秋天的雨夾帶着寒氣,很快她就失去感知,冷熱不分。
突然一抹陰影遮住她,松蘿快要消失的五感回歸,僵硬地擡頭望去。
身為持明龍尊有無數種方法不沾一滴水行走在雨幕中,可此時卻和她一樣,濃墨的發絲在不停滴落水珠。
“師……師父……”她努力睜開眼睛呆呆來了一句,“不要淋雨。”
丹楓微微偏頭低垂眼眸看着她,
“你不也在淋雨。”
“我在受罰。”
“何人給你的懲罰。”
松蘿低下頭喃喃:“我自己。”
看着積起水坑的地面,聽着丹楓離開身側的腳步聲,松蘿從始至終都沒有再擡頭。
“龍尊您快進來。”
龍師們的聲音在丹楓腳步聲停下的瞬間響起。
“我就在這裡。”
丹楓并未進入殿中而是同樣站在雨幕中。
他這一舉動讓龍師們犯了難,要不要和龍尊一起淋雨成為了當務之急。
“還不快去給龍尊撐傘!”濤然吩咐道。
“不必,就這麼說吧。”
龍師中對于她的事情從很早開始分成兩派,一派代表是保守的濤然龍師,而另外一派隻是無條件站丹楓。
剛剛為她說話的那些龍師就是無條件站丹楓的那些,但此時話頭卻被保守派占據。
“龍尊,此前你說過會好好教導松蘿,可今日卻在羅浮仙舟上傷了平民,這事得有個交代。”
“無論是對仙舟人還是持明族人您都得好好想想。”
“持明族來仙舟多年,一向都是與仙舟人和平共處,松蘿有着龍尊徒弟之稱,與我們有千絲萬縷關系。”
濤然從龍師中站出來:“龍尊,我們并不是反對你,而是為了保障持明族,還望你為持明族着想。”
“請龍尊好好思量。”
“說完了嗎。”丹楓打斷龍師的話,眉眼間滿是冷漠。
濤然聽出話語裡的不滿趕緊再次上前:“龍尊,非我族裔……”
“濤然龍師,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們持明族心胸狹窄一點不包容。”
“冱淵君上次說,持明族雖與其他族有所不同,但都有和諧包容的心。”
濤然對這話不服:“我們知道其他人來自何處,她呢?你們知道嗎?”
一句話讓在場的人安靜下來,濤然狠狠呼出一口氣再次看向丹楓躬身:“龍尊……”
“龍師!”
松蘿的聲音響起,除了丹楓外所有人都看過去。
雨中小小的綠影仍舊挺拔,松蘿用濕透的衣袖擦了一把臉後大聲道,
“今日之事和族類沒有關系,也與丹楓沒有關系。”
“我所做之事是出于本人意願和教導我的人無關。”
松蘿視線落在背對着她的丹楓身上。
半晌後她露出一抹微笑向地上重重磕頭,
起身後她堅定地看着不遠處的龍師:“我不認錯,但希望龍師們不要再因我的事為難彼此和丹楓……”
雨水糊住她的視線,松蘿深呼吸一口氣:“我可以離開聽楓院離開丹楓離開這裡,所以請求龍師們不要再為難龍尊。”
松蘿再次向着龍師的方向重重一磕頭,起身後額頭上已經有紅印,
“我在這裡一直跪着,跪到龍師們願意接納我的請求。”
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濤然看起來也被驚住,伸手指着松蘿:“你再說一遍?!”
“我……”
“什麼時候這些事情容他們做主了。”
丹楓冷冷的聲音響起,轉身時眼底沒有一絲溫度,也沒有看身側龍師們徑直走向松蘿。
被淋得神志不清耳鳴聲突兀響起,松蘿條件反射地望着走過來的丹楓。
膝蓋在雨水中泡着,冰冷刺骨又疼痛,她嘴裡發幹呆呆看着在身前的丹楓。
一隻手撫摸上她的臉頰,松蘿眼前模糊一片喃喃喚道:“師父。”
“我們回家。”丹楓作勢要抱起她。
松蘿拽住丹楓想要抱起她的手搖頭:“師父,我不想一直躲在你身後身後的受益者。”
“想要保護師父,保護大家,哪怕代價沉重或者方法錯誤。”
丹楓手拂過她眼下溫柔凝視:“我知道,我都知道。”
這兩個知道一下子讓松蘿的鼻頭泛了酸。
雖然丹楓說的知道可能是明白她的意思,但聽在耳中卻像是知道那些說不口又恐怖的未來。
丹楓将松蘿護在懷中安撫着,周圍的雨水漸漸繞過她們,他的視線落在庭院的大門處語氣生硬,
“濤然。”
“龍尊。”濤然龍師沒有了剛剛逼人的氣勢。
“我敬你當年在我蛻生歸來教導有加,也敬各位龍師為持明族奔波勞累的苦楚。”
“龍尊言重了。”另外一邊的龍師們異口同聲尊敬道。
“但這不代表你們能夠控制逼迫我,想方設法驅逐我身邊的人。”
“……”
濤然為首的龍師們臉色已經發白,而丹楓絲毫不管繼續說着,
“今日之事我和松蘿會一起解決,受傷的人我們親自去為他療傷,龍師們就少操心我們的事。”
“你們管得夠多了。”
風浣無端打了個寒顫,一時間不知道是淋多秋日雨水還是龍尊的語氣太過冰冷。
“師父……”
丹楓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抱起她向門外走去。
“龍尊!”
“砰!”
庭院的門被狠狠怼開,剛下比武場還未換衣服的景元走在最前面,身後跟着鏡流白珩應星。
“羅浮工造司員工當衆發表歧視類不當言論,此事我已告知騰骁将軍。”
身為羅浮仙舟本地人,景元恭敬上前站在丹楓身側,
“這本是禁止行為卻出現在演武儀典這樣的盛會裡,着實是給其他仙舟看笑話,所以此事我希望龍師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