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尊今日所來之事,漫長的星河演變中并非唯一。”
“看來太蔔是知道我所為何事。”丹楓桌前緩緩坐下。
“龍尊,前些日子太蔔司觀星觀到異常星象,軌迹極其混亂,有逆向而為之意,按照推算,未來必有大事發生。”
“這件大事是否關系仙舟。”
“星辰可以代表個體也可以代表一個群體。”
太蔔伸手在面前的桌上放下幾枚銅錢:“我猜龍尊想問蔔兩卦。”
丹楓視線落在那幾枚起卦的銅錢上沒有回答。
太蔔微微一笑抓起銅錢放置丹楓手中。
“這次您親自起卦吧。”
桌旁小鼎爐中的煙氣飄揚,丹楓盯着手中的銅錢,半晌後慢慢合上掌心閉眼點頭。
以往太蔔司經常會為持明族占星推演,丹楓對于蔔卦之事多多少少有了解。
蔔卦的方式有很多種,銅錢起卦可以說是最樸素方便的一種,也是現任太蔔最喜歡拿手的方式。
寂靜的房間裡,隻有銅錢掉落在桌面上的聲音。
六次聲響結束後,太蔔放下手中的筆,低頭看着紙上卦像。
“如何。”
太蔔搖搖頭:“龍尊請再蔔一次,我想看看另外一方面。”
聽從太蔔的話,丹楓拿起銅錢再次重複起卦,待一切落定後,太蔔挺直身體将兩張記錄卦象的紙張并排放在一起。
“龍尊第一卦為異卦,下震上坎相疊,震為雷,坎為雨,雷雨交加,險象環生。”
太蔔手指向另外一張紙:“這卦同為異卦,下坎上坤相疊,坎為水,坤為地,大地被水淹沒,實乃兵敗之勢,不得已而為之。”
“聽起來都是下下卦,但太蔔似乎還有話要說。”丹楓語氣淡然。
“還是龍尊看得透徹,這兩卦确實還有後續。”
太蔔看着丹楓:“屯卦的屯有植物萌生大地蓬勃生長之意,此卦生命力強大,順時應運,逢兇化吉。”
“而這一卦為“地水師”順乎形勢,師出有名,故能凱旋而歸。”
丹楓視線從兩張卦象上掠過:“這兩卦聽起來似乎都是安慰人。”
“龍尊今日将我攔下,應該不止是看卦占蔔未來這麼簡單。”
丹楓擡眸:“不是難做的事,隻需太蔔配合即可。”
太蔔伸手将桌上的銅錢握在手中:“配合一事太蔔自當盡力而為,不過龍尊還有一卦所求。”
盯着太蔔握住銅錢的手,丹楓眸光微顫最後閉眼搖頭:“沒有。”
太蔔和善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替龍尊代蔔這卦。”
“太蔔……”
話音還未落下,太蔔手中的銅錢已然落在桌面上,那不大不小的聲響敲着他的心。
“上六,鹹其輔頰舌。”
太蔔解卦的聲響起,丹楓看着桌上的銅錢等待着,他也說不好自己在等待什麼樣的結果。
“九五,鹹其脢,無悔。”
玉兆亮起,丹楓低頭取出随即瞳孔猛縮。
“九四,貞吉。悔亡。憧憧往來,朋從爾思。”
丹楓起身,連玉兆都來不及收好。
“謝太蔔司解惑,配合的事情到時我會讓人來請,告辭。”
蔔卦的人并未做出回應,而是繼續接下來接下來的卦象,丹楓也不打擾轉身離去。
銅錢聲落,小鼎爐中的香燃盡,塵歸塵土歸土。
太蔔盯着桌上的卦象許久後才慢慢擡眼看向門口,此時丹楓的身影早就不見。
他笑着将畫着卦象紙張疊起放進信封中,然後把銅錢揣進懷中才緩緩起身感歎,
“下艮上兌,澤山鹹。”
今日羅浮的天空陰沉得可怕,從演武儀典開始後就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自鱗淵境為了鎮壓建木而關閉後,龍師們就在龍尊居住的聽楓院下開辟一處新的議事點。
在這裡都是處理羅浮仙舟上持明族的事務,以及與其他仙舟的持明族通信往來很少有外人能夠進入。
“你居然打着持明族的名号在羅浮仙舟上傷人!荒唐!簡直荒唐!”
“你罵了這麼久消停會吧,解釋很多次了,松蘿沒有打着持明族的名号!”
“那不也告到我們持明族這裡?!”濤然撸起袖子指着站在身側的風浣,“你給我閉嘴。”
“濤然龍師,”站在另外一邊的龍師開口阻止道,“此事已經通知龍尊,到時他自有定奪。”
氣得臉都憋紅的濤然在聽見丹楓名字後沒有再說話,但是從表情來看仍舊不服氣,斜眼瞪着跪在院子裡的松蘿。
丢開濤然衣袖,風浣走到松蘿跟前:“松蘿起來吧,你這麼跪着等會龍尊來了看着不大好。”
“我跪是知道在羅浮仙舟上傷人不好,”松蘿擡頭看着風浣,“但我不覺得自己做錯。”
“噓!”風浣滿臉驚慌來不及将松蘿後面的話遮掩,身後就已經傳來耳尖濤然的聲音。
“沒錯是吧,好好好,就讓她跪!等什麼時候認錯什麼時候再起來。”
風浣聽着濤然聲音無比想念溜到方壺的雪浦,揉了揉太陽穴:“你這是何必呢。”
“有些錯可以認,但有些錯……我沒錯。”
風浣歎了口氣詢問道:“你這倔強是跟誰學的?以前也沒看出來啊。”
“風浣龍師,”松蘿認真回答,“如果我不倔強,那麼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
“你這……死腦筋啊,非要一條路走到黑?”
“我沒有其他選擇。”
“……”
風浣被松蘿的話堵着了遲遲沒找到說服的理由,最後洩氣轉身。
跪在院子裡,松蘿内心仍舊很平靜。
如果換做以前,她肯定會很恐慌,因為這樣的事情發生就意味着她會被龍師驅逐,不能再留在丹楓身邊。
可是現在她無所謂,那人那麼罵應星,她忍不了。
烏雲密布天空,雨水終于降下。
露天的庭院中,松蘿跪在原地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
這下可讓龍師們犯了難,面面相觑最後看向背身而立的濤然。
“這下這麼大雨,小姑娘身子骨弱受不住,濤然你去勸勸,讓她起來吧。”
“哼!”背着衆龍師的濤然重重一揮袖沒有立刻做出回應。
“風浣你去。”
一旁已經快煩死的風浣放下手:“我去沒用。”
“怎麼就鬧成這樣,打架誰不受傷,那可是演武場。”
不知道是那位龍師随口一句,讓背身的濤然慢慢轉過身,
“她傷的是工造司的仙舟人。”
“那肯定有原因啊。”
“再有原因也不能傷人!”濤然轉身看向外面雨幕面露不忍半晌後幹巴巴道,“她認個錯就進來再說。”
“我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