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铛知道姑娘姓程,和陸家沒有關系,人又是陸公子帶回來的,她難免想入非非。
十鸢對有人将她和陸行雲牽扯上關系感到生理性厭惡,她情緒越發寡淡了些許,興緻缺缺地打斷了鈴铛:
“我餓了。”
鈴铛一頓,她讪讪地應了:“剛廚房送來了糕點,奴婢這就去給姑娘端來。”
鈴铛轉身出去時,心底還納悶,怎麼感覺姑娘對公子的态度格外冷淡呢?
不等鈴铛端來糕點,外間就響起了一陣喧鬧聲,十鸢驟然擡眸,她長呼出一口氣,心底知道終于來了。
外間響起一陣腳步聲,房門被推開,有女子爽利聲傳來,女子彎腰從珠簾處進來,和陸夫人三分相似的臉上未說話就先含了笑:
“我剛回府,就聽說娘給我添一位好妹妹,迫不及待地來看看,妹妹千萬别怪我失禮。”
陸霏鳳話中直接隐去了陸行雲的存在,她心知肚明十鸢的用處,自然不想讓外人覺得十鸢和陸行雲有交集。
十鸢仿佛懵了一下,她立即起身,像是茫然地望向陸霏鳳。
她眸眼生得太好,姣姣如畫,輕輕一擡眸,就仿佛勾纏着情誼般,讓她頗有些冷清的五官無端地溢出些許風情,陸霏鳳看得一怔,她毫不掩飾驚豔,掩住唇:
“妹妹真是好顔色,叫姐姐一時看晃了眼。”
十鸢像是回過神來,她咬唇,疑惑地喊了聲:“姐姐?”
有人低聲和十鸢說了陸霏鳳的身份,十鸢忙忙斂下疑惑,陸霏鳳笑着應下那聲姐姐,然後道:
“怪我,不曾道明身份,差點驚吓到妹妹了。”
十鸢隻能搖頭,做足無措拘謹的姿态。
陸霏鳳歡喜地拉住她的手:“你既喊了我一聲姐姐,我自然不能沒有一點表示,可我回來得匆忙,也沒帶上見面禮。”
話落,她敲了一下額頭,想到了主意:
“瞧我,你這剛來長安城,想來還沒有見識過長安呢,我帶你出門逛逛,買上見面禮的同時,恰好熟悉熟悉長安。”
十鸢像是對這份熱情束手無策,臉上染了绯紅,她垂眸赧然道:
“怎好叫姐姐破費。”
陸霏鳳定了主意,拉住十鸢就往外走,口口聲聲道:“妹妹可千萬不要同我客氣。”
十鸢瞧着不安,卻是半推半就地和陸霏鳳出了陸家。
她清楚,這不過是陸家特意安排好的橋段罷了,陸家沒什麼耐心,隻想早點把她送到幽州城去。
等她今日出門露過面後,再過數日,陸家就會一臉為難地來找她,道是有門親事尋上門,陸家也着實是沒有辦法抗拒戚十堰,隻能委屈她給戚十堰做妾。
前世她自是不願,不僅是意識到自己沒有自主權,不論她是否願意做妾,都沒辦法決定自己的親事。
其次,也是她曾聽晴娘說起過戚十堰的名諱,語氣的抵觸不作掩飾,她縱是出了春瓊樓,也不會想要堂而皇之地處于春瓊樓的對立面。
她拒絕了陸家的安排,隻道她願意離開陸家,不會拖累陸家。
陸家見她油鹽不進,才是露出了真面目,她隻記得那一晚鈴铛給她端來了一杯茶水,再醒來時,她已經在被送去幽州城的路上了。
往事不堪回首,她隻需要跟着陸家安排的戲碼走就是了。
等到她盜取城防圖一事敗露後,送她到戚十堰身邊的陸家自然逃不開牽連,她甚至不需要額外出手對付陸家,戚十堰和幽王都不會放過陸家。
十鸢冷眼看着陸霏鳳的一臉歡喜,隻覺得陸家當真都是做戲的一把好手。
為了叫她心甘情願地替陸家牟利,明明心底對她的出身嫌棄得要命,面上卻是能親親熱熱地她當做親姐妹一樣對待。
馬車一路到了玉意軒,陸霏鳳拉着她下了馬車:
“最是長安最大的首飾鋪,妹妹有什麼看重的,直接和姐姐說就是。”
十鸢仿佛赧然得不行,隻能乖順地點頭,她自然不會和陸家人客氣,她視線掃過架子上擺着的樣式貨,半點動容都沒有,最終視線落在台上的一支梅花玉簪上。
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繞枝紅梅樣式,栩栩如生,讓人一眼就知曉是個精細的物件。
店家喜笑顔開:“姑娘好眼光,這枚玉簪可是從南方剛送來的物件。”
他比了個數字,一千八百兩。
陸霏鳳的笑臉不着痕迹地一僵,陸家瞧着還有點名聲,但内裡早就破敗,她平日中買個首飾,三百兩都是要猶豫好久。
她當十鸢初來乍到,隻會拘謹地随意選個物件,誰能想到十鸢真的會一點都不客氣!
陸霏鳳望了眼十鸢,見她聽聞這個數字連臉色都沒變一下,顯然不覺得這個價格貴重,她心底不由得唾罵——勾欄處出來的玩意兒,還真當自己金貴了!
但不論她心底怎麼滴血,她都不能表現出來,還要笑盈盈地付錢。
她總不能表現得比她一個勾欄院出來的還要小家子氣。
十鸢接過玉簪,她當着陸霏鳳的面戴上,紅梅玉簪襯得女子臉頰越發白皙,仿若欺霜賽雪,佳人膚如凝脂,臉染了紅霞如芙蕖映面,偏她還要殺人誅心,眸色感激地對陸霏鳳道:
“姐姐待十鸢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