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薛晴羽上前,再次對着牡丹的脖子拍下一掌,取出裙下的匕首,直逼鐵血命門。
鐵血受了鉗制,又看到躺在地上的牡丹,酒醒大半:“你是誰!”
薛晴羽摘下面紗,捏着嗓子:“怎麼,才兩日不見,就不認識咱家了?”
鐵血看着薛晴羽的臉,眼底先後流露出驚豔、震驚、恐懼,“撲通”一聲,跪在薛晴羽腳邊。
“屬下,不,奴才見過薛掌印。”
薛晴羽收回手,坐在鐵血對面,把玩着匕首,漫不經心道:“咱家屍骨未寒,鐵掌刑便回到舊主身邊,可有受重用啊?”
鐵血以頭撞地:“掌印明鑒,奴才們是受鄧指揮長召喚,方被迫回到錦衣衛署,絕無二心啊!”
“也是,聖上初設東輯事廠,任用宦臣掌權。鐵掌刑是聰明人,瞄的怎會是咱家的位置?”薛晴羽話音剛落,哈哈大笑,自己聽着都滲人。
鐵血的額頭很快磕出個血窟窿:“掌印,您遇襲之事,奴才懷疑并非巧合,這才潛到鄧指揮使身邊,伺機尋找證據、替您報仇。隻可惜,奴才三年前到東輯事廠後,與鄧指揮使日漸疏遠,此次回頭,未得信任,暫無所獲。”
編、接着編!薛晴羽耐着性子聽完鐵血的“解釋”,忍不住扶額。
“行了,快别磕了,磕出花兒來,出門反倒叫人生疑。”薛晴羽阖上匕首,正色道,“鐵掌刑既表明真心,咱家便交予你件要事去辦……”
一盞茶的功夫,薛晴羽話說完,鐵血額頭的血亦凝固好。
薛晴羽懶洋洋起身:“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此,便不耽誤鐵掌刑了。”
薛晴羽推開門出去,身後的房間裡,很快傳來鐵血的yin笑聲。
換回夜行衣,薛晴羽獨自走在空曠的京城街頭,意識到她和原主有一點很像——見不得良善無辜之人受委屈。原主構陷過的朝臣,皆非良善之輩,原主隻是耍了點計謀,提前加速了他們的罪有應得。
鐵血初次邀請原主來的時候,牡丹原本看中的是長相秀氣、沉默寡言的趙舒。趙舒幾歲便入了宮,幾時被宮女和貴女正眼瞧過,和牡丹一來二去,便存了求娶對食的心思。
鐵血不悅後,告知了牡丹趙舒的真實情況。自打牡丹知曉趙舒不過是跟着大太監後的小太監,對趙舒多番流露出鄙夷之色,甚至和姐妹們一起冷嘲熱諷趙舒,前後态度判若兩人。
二人具體發生了什麼,原主并不知情,卻眼瞅着趙舒失神半月有餘,消瘦不堪,并發誓此生再不考慮對食之事。
薛晴羽最不爽牡丹的一點便是,分明都是打小被賣的可憐人,憑什麼踐踏别人的真心?這牡丹眼高手低,殊不知,被大戶人家買去當填房,整日擔憂人老珠黃被抛棄,遠不如嫁予一心一意的趙舒舒坦。趙舒雖不算男人,勝在老實憨厚,定能待牡丹如珍寶。
今日,薛晴羽算是替趙舒出了口惡氣。待牡丹轉醒,驚覺chu夜被jian賣,不知今後在繡衣閣如何自處?
剛踏入自家宅邸的後門,一股拳風席卷而來,薛晴羽下意識伸手纏鬥,驚覺對方招式竟與她有六分相像!
“别打了,那是我家掌印!”趙舒焦急的聲音響起,對方及時收手。
薛晴羽定睛看去,眼前是個高大結實的青年人,長臉呈小麥膚色,一雙眼睛小而有神,定定看了她會兒,忽的跪下來,雙手抱拳。
“薛家軍前鋒朱效,參見少主。”
“好身手,即日起,你便是我的貼身護衛了。明日一早,我們動身前往滁州。”薛晴羽扶起朱效,轉向趙舒,“小舒子,煩你留守,明日空棺出殡,鐵血自會與你接應。事後事無巨細,飛鴿傳書于我。”
趙舒不免擔憂:“掌印,滁州大旱,此時前往,怕是多有不便。且鐵血此人,怕是用不得。”
“我并非信任鐵血,而是相信人性。自打他被送來東輯事廠,便成了鄧輝的棄子。孰輕孰重,他心裡有數。我乏了,你們也早點休息。”薛晴羽路過二人,來到自己的小苑。
趙舒手腳利索,已将小苑重新收拾幹淨,卧房裡的碳爐子和熏香,皆升騰起白煙,散發着清幽的梨花白香氣。案幾上放着剛買的兩套女裝,一套月牙白色,一套煙霧藍色,與這個季節很相配。一旁還挂着件狐裘披風,摸着格外柔軟。
薛晴羽和衣躺下,怎麼都睡不着。初來乍到,她最熟悉的并非自身,而是蕭清鶴。
此時正值元和二十一年冬,對照蕭清鶴生平,老家滁州大旱,民不聊生,他的生母為了救身體不适的他,出門搶奪食物,被人活活打死,緻死手中都緊緊拽着一塊馍餅。
薛晴羽當初讀到這一段時,感受到母愛的無私,内心悸動。薛晴羽此番計劃是,趕在悲劇釀成前,英雄救母,成為蕭清鶴的救母恩人。
天剛蒙蒙亮,薛晴羽起身,換了女裝、對鏡梳妝。原主隻在入宮面聖時會着女裝,一來是為掩人耳目、便宜行事;二來,“女為悅己者容”,原主愛慕周嘉昊,自然願為其梳妝。
薛晴羽披上狐裘,推開卧房的門,趙舒和朱效已候在小苑中。二人看到女裝的薛晴羽,眼底的驚豔一閃而過。
“掌印,奴才揀了些碎銀,多備了些吃食,皆放在馬車上了。”
“不要馬車了,備兩匹快馬。吃食皆換成幹糧,綁在馬背上。辦妥了,在後院外等我。”
薛晴羽說完,擡腳往廚房走,尋了兩個包子果腹,步子極輕地來到後院,正巧聽聞二人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