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當鋪坐落在近郊,薛晴羽騎馬到達,又垂首理了下狐裘,确保遮擋住官服,方踏入店鋪。掌櫃的已滅了燭火,準備打烊。
“掌櫃的,抱歉,來晚了。我欲尋找吟月樓,有事相求,這是我的誠意。”薛晴羽自懷中取出雕刻有簇簇梨花的紫檀木鎏金禮盒。
掌櫃的打開盒子的一瞬,滿室光亮如白晝,遠勝燭火之光。
“這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啊!”掌櫃的明顯是個識貨之人,忍不住驚呼,“官人,請您三日後再來。”
薛晴羽點頭:“我懂規矩,有勞。”
翌日,孫梧一整理完錢家罪證,薛晴羽便入了宮。周嘉昊尚未下朝,四喜領着薛晴羽至禦書房外殿等候。
“今日上朝時間似乎比以往長些呢。”薛晴羽笑說。
四喜将手爐遞送上前,又倒了新茶:“不瞞薛掌印,一來科舉,二來選秀,皆引來不少非議,前朝後宮皆要進新人,好一番新氣象呢。”
“剛巧也快新年了,算是個好兆頭。”
二人正說着話,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下意識噤聲。
周嘉昊風塵仆仆進殿,四喜識趣退下。薛晴羽上前,褪去周嘉昊明黃色的大麾。
“今日這般冷,你竟來了。”周嘉昊邊說邊握住薛晴羽的手,“瞧你,手涼得緊。”
薛晴羽不動聲色抽出自己的手:“天黑入宮,多因想念;白天入宮,自是有要事禀告。”
“我早已允你早朝,你卻不依,至今未見你穿過蟒袍。你天生英姿,蟒袍想來很适合你。”
“我天生瞳色特殊,又是女扮男裝,還是少惹麻煩為妙。”
薛晴羽等周嘉昊坐下,便取出袖口中的一沓宣紙,将話題引到正事兒上來。
“這是錢家罪證,我朝早有律例,私販茶鹽,罪同通番。”
周嘉昊剛翻閱兩頁,便氣得拍桌:“好一個錢家,原來富可敵國竟是建立在通番叛國的基礎之上!晴兒,我這便下诏書,你蓋印後前往捉拿。”
“感謝聖上信任。”薛晴羽恭敬行了君臣之禮,心裡卻知道,周嘉昊這不是信任她,而是一早瞄上錢家的滔天财富。不管罪證是真實抑或僞造,都不重要。
薛晴羽得了聖令,趕回東緝事廠,孫梧已集結好人馬。
錢家位于京城城東依山傍水的黃金地段,一行人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因此事稽查隐秘,搜證又快,錢家衆人猶在夢中。
待管家看到東廠衆人,跌跌撞撞跑入府中禀告,東緝事廠已将錢府圍了個水洩不通。
不多時,錢家家主錢毅峰攜衆人來到前院。薛晴羽舉目望去,皆儀容潦草、形容敷衍。
錢毅峰上前作揖:“敢問薛掌印,來錢府所為何事?”
“東緝事廠職權,無非聽記、坐記、打事件,錢家主不妨扪心自問,自己犯了哪像事由?”薛晴羽冷眼厲聲道。
錢毅峰這才大夢初醒,“撲通”一聲跪下:“老夫一向安穩經商,從無僭越啊!”
薛晴羽将證據丢在錢毅峰身上,又宣讀了聖旨:“通番叛國,罪誅三族,家産盡充國庫!”
“諸位非錢姓者,請盡快離去。錢家親屬,一個都不準跑!”
薛晴羽一聲令下,仆從四散、雞飛狗跳。錢家各人,面露懼色、徹底夢醒。
“爹!”錢亭慢悠悠自後面晃出來,頭發淩亂、衣衫不整,手裡還拎着酒壺。見家人們下跪,大笑,“哈哈,你們這是作甚啊?”
錢毅峰氣不打一處來:“孽子,還不快過來跪下!”
一道修長挺拔、姿容清貴的身影出列,拉扯錢亭。
“阿弟,東緝事廠來了,錢家出事了!”
錢亭卻一把推搡開來人:“你算什麼東西,一個侍妾生的ye種,也配碰我?”
錢毅峰一骨碌起身,來到錢亭身邊,“啪”一聲,生怕第一次當衆打自己最寶貝的兒子。
不等其餘人反應,錢毅峰再次下跪,一點點挪到薛晴羽跟前,抱住薛晴羽的官靴。
“薛掌印,錢家人丁稀薄,這一脈,錢某人僅有兩個兒子。聽聞薛掌印一向心慈,會放罪族後人一命,請你務必放過嫡子錢亭和庶子錢星玥。錢府其餘人等,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錢毅峰話音剛落,女眷們哭聲一片。
薛晴羽瞄了眼錢亭身後的少年,這個錢星玥,分明是清冷的長相,卻總給人一種威嚴之感,和錢二這個廢物竟全然不同。
都說“龍生九子,各不相同”,不曾想,天壤地别。
“将錢亭、錢星玥押送至薛府,其餘人全部帶去東緝事廠,聽候發落!”薛晴羽一聲令下,番役們行動起來。
錢家門口早已圍滿了看客,待看到東緝事廠的官服,個個唏噓不已。
“啧啧啧,這yan黨,又出來作妖了!”
“錢家那麼好,每月初一、十五還施粥,能犯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