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别墅。
書房裡燈光如晝。
周奚硯西裝革履,站在慣常用的書桌前,整個人一動不動。
書桌上鋪着一幅畫,上面的景物非常豐富,從遊樂場到商場,從河流到山川,從集市到村莊……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幾乎就是一個完整世界的縮影。
隻是中間有一塊空白很突兀,明顯是少了點什麼。
“監控已經全部查過,确實沒發現有人進來。”老管家走進來,很是擔心。
原本以為會看到他發瘋砸東西,但他隻是眼底隐約泛起猩紅。
從十幾歲開始,周奚硯就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
越平靜越可怕。
他此刻怕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也是,任誰辛苦畫了十年的畫,被人破壞,都會想殺人。
不,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堅持十年去畫一幅畫。
“但監控隻有大門口的,好幾處死角都看不到。”老管家試探着問,“應該是有人潛進來換了一幅畫……要不,我們報警?”
這幅畫上,中間那塊空白的地方,原本是一隻熊貓。
昨天晚上周奚硯才熬夜将畫完成,結果今天下班回來,畫上的熊貓就憑空消失不見了!
這事怎麼看怎麼透着詭異。
老管家知道這幅畫對周奚硯很重要,平時從來不碰不看,今天更是連書房都沒進過。
但監控确實沒發現其他人進來的痕迹,而這個家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這種情況下,老管家都懷疑自己,隻能想到報警。
“不用,畫沒換。”周奚硯終于開口,聲音難掩幹澀,神色倒還算淡定,“這事您不用管了,我會處理。”
老管家微微松了口氣,随即更加震驚——畫沒換,熊貓怎麼會消失不見?
周奚硯沒多解釋,伸手将畫收起來。
這畫的材質并不是紙,且經過特殊處理,是不是原畫,他一碰就知道。
而熊貓消失的地方,也沒有任何擦拭或者藥水處理過的痕迹。
排除掉所有錯誤選項,最不可能的情況似乎就是唯一答案:熊貓自己跑了。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十年前,他之所以開始畫這幅畫,也是因為更不可思議的理由。
那天,他夢到一隻熊貓對他說:“周奚硯,我不想待在這裡,你帶我離開好不好?”
*
“小硯。”管家擔憂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電話在響。”
周奚硯回過神來,掏出兜裡的手機。
他現在沒心情接電話,看也沒看就想挂掉。
手指碰到挂斷鍵的前一秒,呼吸卻忽然一窒,就好像周圍的空氣在一瞬間全部被抽走。
周奚硯下意識縮回手按住胸口,随後深呼吸兩口氣,等那種窒息感好了一點,才再次去挂電話。
這次他看了眼,卻發現來電顯示是“甯松蘿”。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他動作一頓。
老管家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不由自主朝他手機界面瞄了眼,驚訝道:“甯家二小姐?和你有過婚約那個?”
人上了年紀,關注的點就不太一樣。
這些年周奚硯名聲越來越大,大家都在關注他有多少财富,老管家最挂心的,卻是他的感情生活。
所以,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這樁婚約,他卻始終記得。還因此會關注甯家,自然也知道甯二小姐的情況。
老管家本來還在想,等周奚硯畫完熊貓,空閑時間多了,要提醒他去甯家走個流程把婚退了,免得以後有麻煩。
沒想到,今天甯二小姐會打電話過來。
他們平時竟然有聯系?
“甯松蘿?”周奚硯也不太确定。
他們十年沒聯系,以前的号碼可能早就換了。
難道那個号碼兜兜轉轉,到了他認識的某個人手裡?
“是我。”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陌生中帶了點熟悉,“周奚硯,你未婚妻都快被人欺負死了,你還不來為她撐腰?”
周奚硯沉默兩秒,忽然笑了:“好,等我。”
管家跟着周奚硯下樓,看他換鞋子,終于沒忍住道:“小硯,做人是該有責任,但甯家這位二小姐,聽說和宋家那位小公子,關系很是親密……”
“我知道。”周奚硯頭也沒擡,失笑道,“顧叔您放心,我跟甯松蘿失聯十年,對她沒有任何想法。”
說完不等老管家再問,他就拿着車鑰匙出門了。
*
甯家,甯松蘿挂上電話後也不走了,大馬金刀地往沙發上一坐,對旁邊的傭人道:“去倒杯蜂蜜水來。”
要是在以前,甯母一定會罵她坐姿不雅、态度不夠禮貌,這會兒他卻顧不上那麼多,湊到甯松蘿身邊問:“周奚硯真的會來?”
甯松蘿現在心情不錯,沒有怼她,而是道:“你猜。”
甯母:“……”
好想打人。
但現在她還真不敢。
甯松蘿突然性格大變,已經很瘋了,再加上一個周奚硯,她是真的有點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