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魚湊到顧念面前低聲問道:“念念,現在有多少玩家在場?”
顧念看了一眼沈魚,雙眸中流露出一絲的驚訝,随後她合上了雙眸,片刻後才說:“二十六個人。”
顧念合上雙眸一瞬間,周圍的一切全部通過感知進入了她的腦海裡,她能聽到每一處細小的動作,包括呼吸聲以及衣角相互摩擦的聲音,甚至是遠方的風聲。
沈魚蹙眉,她重新數了數周圍的人,然後反問道:“你确定嗎?”
顧念點了點頭,“我确定,我的天賦從來沒有出過問題。而且在這裡比起雙眼來,我更相信我的感覺。”
沈魚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你要不要數一數,這裡一共有多少人?”
李玫喘着粗氣,驚魂未定地看着身後的人,随後她又低頭看了一眼地上已經燒得沒有人形的劉聞棋,陣陣的恐懼如果潮水一般襲擊了她,擠壓着她的胸腔,沒過她的頭頂,讓她難以呼吸。
阿川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她看着地上躺着的劉聞棋,幽幽地歎了口氣,“沒辦法了,明天可以去村長家裡縫屍,記得要在中午十二點之前去找村長,并在一點之前回來,如果村長要強行挽留你們,千萬不要聽他的話。”
沈魚看了一眼阿川,低聲說:“真是邪性啊。”
沈魚記得劉聞棋是在遇到算命先生之後開始有些不正常的,他變得十分的暴躁,而且這個假設的前提是劉聞棋本身是能夠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的人,而且在廚房内沾了膩乎乎的油脂,看他今天下午的狀态,那些油脂應該已經被清洗掉了。
但是,傍晚的時候劉聞棋所住的房間依舊被做了死亡标記。
沈魚想到這裡,快步走進了院中,她目标明确地踏上臨時搭建的鋁合金樓梯,然後站在了劉聞棋的房間門口。
六号房是一個四人間,住着兩個女孩以及劉聞棋,還有那個号稱是幸運百分百的闫民,除了他們之後便再沒有其他人。
突然隔壁五号房間的房門被拉開,一個中年男子從其中走了出來,他面色慘白,神情還算是鎮定。
“我聽到慘叫聲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我們真的會死在這裡嗎?”
沈魚認得這個男人,是跟在旅遊團團尾的那一家三口中的父親。
“你們......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男人見沈魚面色還算和善,又是一個女孩,随即放下的警惕,他緩緩地從房間中走了出來,開口說:“是這樣的,我們一家三口因為孩子剛剛高考完,所以選擇了自駕遊,應該是在高速公路上發生了車禍,醒來之後我們就已經在這裡了,在村口的地方遇到了栾先生,然後就跟着他來到了這處青年旅社。”
沈魚往門内看了一眼,“三位今天一直待在房間裡嗎?有這個東西嗎?”說完,她便将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
王江泉将自己口袋中的手機拿了出來,“請問是這個嗎?這也是我們在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口袋裡的,是有什麼重要的作用嗎?這應該不是我們的手機。”
“看過裡面的信息了嗎?”沈魚說,“如果看過了,就按照上面的内容去做吧,否則的話是很容易死亡的,我并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今天的事情你們應該也有所耳聞,務必小心小心再小心。”
王江泉點了點頭,随即十分友善地朝沈魚笑了笑,“其實,今天下午我聽到有人在隔壁房間門口動作着,我隻聽到了聲音,并沒有看到他在做什麼,其餘時間無論是走廊還是房間内都是靜悄悄的,不知道這個信息能不能幫上你。”
沈魚挑眉,她伸手摸了一把六号門上的紅色液體,然後撚開了指尖的凝固體,粘稠帶有十分甜膩的香氣,像是某種唇釉稀釋後的香氣。
沈魚低頭看着指尖瑰麗的番茄色,越發地覺得這像是唇釉或者口紅。
“晚上盡量不要出門,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門,一覺睡到天亮是最好的辦法,如果房間裡有鏡子之類的東西,最好是将它們全部遮擋起來,這樣會比較的安全。”
沈魚叮囑完王江泉後便下了樓。
起先圍在青年旅社門口的玩家已經散了開來,劉聞棋的屍體還躺在道路上沒人敢去動,隻是有人取了塊床單将他蓋了起來,能遮蓋住恐怖的氣味和屍相,也算是給了劉聞棋最後一絲的體面。
江宥辰已經回了房間,沈念也坐在床上整理着自己的東西。
沈魚進門後并沒有看到陸笙,索性暫時将房門先關了上來,她将自己的指尖伸了出去,“我覺得那門上的記号有些蹊跷,可能是人為而不是副本的手筆。”
小貓朏朏見沈魚進門,立刻歡快地叫着跳到了她的肩膀上,親昵地用腦袋蹭着她的脖頸。
沈魚反手摸了摸小貓脊背上的絨毛,算是回應它的親人。
顧念看了一眼沈魚手指上的紅色,她從上鋪跳了下來,低頭聞了聞沈魚的指尖,“聞起來确實很像是某種化妝品的味道,但是這也不能說明這個東西跟系統沒有關系啊。”
沈魚将指尖上的紅色又重新撚開了一些,“我覺得應該是人為,用一個人的死來摸清這個副本中的死亡規律,我覺得這非常符合四星半副本的風格。”
陸笙推開門走了進來,第一眼便看到了沈魚指尖上的紅色,“是那扇門上的東西?”
“對。”沈魚将手遞到了陸笙的面前,“師兄,你覺得這像是什麼?”
陸笙擡眸看了沈魚一眼,“不會是什麼,先死一個人,總比一個人都不死要好。”
“所以,他在沒有違反規則的前提下為什麼會死呢?”沈魚說,“我覺得他下午的時候倒是比上午更暴躁了。”
江宥辰說:“規則怪談類副本往往比其他類型的副本更寬容,因為它需要判斷規則的正确與否,尤其是那些特别苛刻的規則,而且違反了規則必死無疑。”
沈魚碾了碾腳底下的床單,“所以如果直視鏡子是違反規則之一,我們在不經意直視了鏡子之後,還要再觸犯一個規則之後才會死亡嗎?”
“按理來說是這樣的。”江宥辰從上鋪往下看着沈魚,“所以最開始的時候,你有直視鏡子嗎?”
沈魚擡頭回望着江宥辰,聲線毫無起伏地說:“有,因為剛進來的時候,我總要确認那是鏡子還是别的什麼東西。”
陸笙笑了一聲,“很好,你現在比别人多了百分之五十的死亡概率,萬一今天晚上會出現怪物,你被盯上的概率也會比我們更高一些。”
江宥辰垂眸看了陸笙一眼,看着他默不作聲地躺回到了自己的床鋪上,仿佛剛才的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沒關系的,江哥不是說會平安帶我出去的嗎?我相信江哥有這個實力的。”沈魚也跟着陸笙笑了起來,“而且我現在還沒有死的話,是不是證明那條“否定性”的規則其實是正确的?”
江宥辰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一些,“沈魚,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有意思?我覺得你不像是一個新人。”
“是嗎?沒有人說我很有意思,江哥還是第一個呢。”沈魚說,“倒是上一個副本有人說我很傻很天真。”
陸笙嗤笑了一聲,“沈魚你想多了,規則怪談類副本的巧妙之處就是不知道違反規則的人會什麼時候死,有些人會在違反規則的那一刻死去,而有些會不知不覺地死去,更甚至有些人活到了副本通關,但是卻永遠也無法離開這裡。”
沈魚挑眉,面上沒有絲毫地懼怕,“按照師兄的意思,我這次必死無疑?那可真是省了江總的麻煩了。”
顧念看向沈魚的眼神微變,接着她看向江宥辰意有所指地問道:“辰哥,我之前聽你說過這個月亮樂園就像是遊戲一般,也會有高端玩家改變自己的外貌帶着自己的目的再次進入,重新再來,這是真的嗎?你見過這樣的人嗎?”
陸笙面無表情地看向顧念,手指悄無聲息地捏緊了床闆。
江宥辰笑了一聲,打破了房間中詭異的氣氛,“那也隻是我的猜測,我并沒有見到一個能認證我這個猜測的人。”
顧念到底是年紀還小,臉上藏不住事情,此時她臉上要笑不笑的神情剛好暴露了她糾結又猶豫的心思。
沈魚說:“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休息吧,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應對明天的事情,而且我們的規則還沒有找全的。”
沈魚說完便準備去洗漱,卻聽見陸笙突然開了口。
“明天,我們去小賣部找那個算命的。”
沈魚不動聲色地看了陸笙一眼,随後便拿着房間裡準備好的一次性洗漱用品走了出去。
院子裡的水井就是洗漱區,需要手動按壓水泵,它才會從水管中咕噜咕噜的往外冒水。
沈魚小時候經常在爺爺奶奶家裡的天井裡玩這種手動按壓水泵,但是總是壓不出水來,後來爺爺告訴她這種按壓水泵不僅需要很大的力氣而且還需要非常快的速度,跟打氣筒差不多的原理,利用水碗在水泵中快速的上下運動,然後将水井裡的水“吸”上來,這樣水才會從水管中流出來。
“你在想什麼?”
陸笙出門便看到沈魚在水井前發呆。
此時的院中一個人都沒有,連經常在院子裡玩耍的阿川都不在,隻在廚房門口留了一盞昏黃的燈泡以供夜起使用。
沈魚看了一眼陸笙,随後眨了眨有些幹澀的雙眼,“傻子能想什麼,想傻事呗。”說完,她彎腰從水管中接了滿滿地一杯井水。
陸笙伸手按了按有些刺痛的太陽穴,“沈魚,我向你道歉。”
沈魚含了一口冰涼的井水,卻被陸笙這句話驚得忘記了下一步動作,最後隻好咕嘟一聲将口中的井水咽了下去。
“師兄你…你這樣很可怕哎,不再跟我說話夾槍帶棒了?該不會是被什麼東西附體了吧。”
沈魚清了清被涼水刺得生疼的嗓子,連聲音都帶了幾分水色。
陸笙蹙眉,他看着沈魚搖了搖頭,“這個不重要,沈魚,阿川将那塊黑色物質給了你對嗎?你記得一定要保留好,誰都不要給。”
沈魚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要也不能給嗎?”
陸笙看着沈魚的眼睛,答非所問地說:“你的天賦很特殊,根本不像他說的那般平平無奇。”
湘水村的月亮很圓也很亮,能映得見夜空中稀薄的雲層,星星也被拉扯得分外燦爛,清亮的月光落在這四方的小院中,驅散了其中的詭異,連青苔都散發着格外沁人心脾的凜冽,這是城市燈紅酒綠的夜晚所見不到的景色。
沈魚出門時便覺得月亮格外的明亮,這也難怪阿川會隻留盞小燈泡照明,因為這裡的月光已經足夠明亮。
沈魚擡眸看着陸笙,他的骨相生得十分優越,從空中撒下來的月光似乎在為他打光一般,顯得他的眉眼深邃又溫柔。
沈魚心中一番感慨,想起小姐妹之前喜歡的男明星,覺得陸笙肯定是她喜歡的那一款,隻不過兩個人沒有什麼緣分,倒是顯得有些可惜。
“哈?”沈魚有些嫌棄地後退了一步,“你這人怎麼奇奇怪怪的?搞得人心裡有些發毛。”
沈魚迅速漱完口便拿着杯子往回走,生怕陸笙再說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話來,但是經過廚房門口的時候她卻停下了腳步。
廚房的房門白日裡是敞開的,所以根本不容易察覺上面挂着的東西。
沈魚将漱口杯随手一放,然後迅速将手機取了出來,她打開手電筒功能去照房門上挂着的小黑闆。
小黑闆是挂在房門的下半部分接近地面的位置,隻見上面開頭寫着“明日菜單”四個字,然後才緊跟着“早上”兩個字,明天的早飯非常的簡單隻有白粥、饅頭和胡蘿蔔鹹菜。
沈魚随手将菜單拍了下來,站在廚房門口仔細地研究了起來。
“師兄,這隻是菜單這麼簡單的東西嗎?看來這個青年旅社還是非常現代化的啊。”
沈魚說完後沒有得到陸笙的回答,隻好擡頭朝着陸笙原先所站的地方看去,卻發現院中早已經空無一人,隻有微涼的夜風吹着虛無缥缈的月光在四處遊蕩着。
沈魚也沒有多想,立刻拿着杯子回了房間内。
“我有一個新的發現,廚房門口新增了明日食譜,這算不算也是規則之一?”
江宥辰雙手一撐,直接從上鋪跳了下來,伸手接過了沈魚的手機,看着其中她拍下來的畫面。
“如果這真的是規則之一的話,隻有等明日早飯端上桌子的時候才會知道它的作用。”
沈魚蹙眉,“你的意思是,這條規則會告訴我們明天早上的早飯是挑這三樣吃,還是不要吃這三樣嗎?”
顧念點了點頭,她湊上前看了一眼那張照片,“但是我覺得這個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應該是明日早飯要挑這是那樣東西吃。”
沈魚半開玩笑地說:“如果吃了别的就會性情大變嗎?”
江宥辰問道:“為什麼會這麼說?”
沈魚剛張開嘴準備繼續說下去,卻聽到陸笙開了口。
“沈魚的意思是在我們不知道劉聞棋為什麼會性情大變的原因之前,飲食是最有可能的原因,因為沒有人會對飲食設防。”陸笙說,“尤其是規則明确表明可以相信那個NPC的時候,而且從以往的副本經驗來看,提供食物的NPC不會在食物裡面動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