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魚擡眸看着尤金的雙眼,她緩緩地攏起眉心,總覺得尤金說的不僅僅是她所認知到的那麼簡單,“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商筠見情況不對,立刻上前将兩人隔開,“尤金科長,有事好好說,畢竟沈科長還是個女孩子。”
“女孩子?”尤金嗤笑了一聲,他伸手推開商筠,一臉戲谑地看着沈魚,“你把沈魚當作是女人嗎?她可沒有一點女人的模樣。”
商筠被推了個踉跄,搖搖晃晃地站穩了身體。
沈魚看了一眼商筠,随即上前一把扼住了尤金的脖頸,線形蟲順着她的手指一圈又一圈的勒上了上去,“你想找死?這麼愛找茬?就算我不服從指令又怎麼樣?你一個區區技術一科科長難道不是跟我平起平坐嗎?你有什麼資格在這個高高在上的命令我?”
尤金滿意地笑了起來,他垂眸看了一眼沈魚扼在他脖頸上的手,忍着如同巨浪一般湧來的窒息感,“來啊,沈魚,殺了我。”
沈魚盯着尤金看了片刻,随後她緩慢地松開了手,“你覺得我會讓你如願以償?”
尤金見狀詫異地看向沈魚,“你為什麼不殺我?”
沈魚面無表情地看了尤金一眼,随後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商筠快步跟了上去,低聲對沈魚說:“沈魚,謝謝你為我出頭。”
沈魚開門的手一頓,她神情奇怪地看了商筠一眼,“你想多了,天快亮了,回去睡覺吧。”
“萬一他們趁着夜深乘勝追擊呢?”商筠神情擔憂地說,“那我豈不是很危險?”
“打不過還不會逃跑嗎?”沈魚扶着門框,目不轉睛地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間,“逃跑和迎擊,你總要有一個擅長的吧。”
商筠伸手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沈魚的房門,讨好地笑着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在你房間裡打地鋪嗎?”
“不行。”
沈魚義正言辭地拒絕,她擡眸瞪了商筠一眼,然後走進了房間中順手将房門關了上來。
商筠吃了一個閉門羹,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沈魚進門後并沒有着急開燈,她先是伸手撩了一下牆壁,節足動物窸窸窣窣的聲音頓時響了起來,它們半軟不硬的多足爬過牆壁時帶起密密麻麻的摩擦聲。
“我希望你離開的時候能夠把這滿屋的蟲子帶走。”
啪!
一陣清脆的響指聲在空曠的房間中響起,頂燈瞬間亮了起來。
沈魚挑了一下眉毛,目不轉睛地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男人一身西裝革履,目光呆滞如同木偶一般坐在沙發上,懷中抱着一個長相豔麗的女人,她身上穿着一件黑玫瑰一般的黑綢紗裙。
“晚上好啊,沈魚。”說完,女人伸手撩了一下肩膀上如同海藻一般的紅色長卷發,
沈魚勾了勾唇角,“很高興見到你,[厄難]。”
女人低笑一聲,兩條光滑的手臂伸手攬緊了男人的脖頸,“其實我并不是很喜歡這個名字。”
“我管你喜歡什麼名字,你來找我做什麼?”沈魚說,“節省時間,如果要殺我就快一點,但是我一定會反抗到底......”
沈魚停頓了一下,她突然想起克洛伊帶着她去老鬼的店中挑武器時,老鬼當時已經死了,但是身體卻被一堆蟲子所占據,醒來之後便出現在了打着反叛軍名義的瀾非手中。
厄難見沈魚眸光微閃,立刻便知道她已經将前後的事情全部串聯了起來,她撐着男人的肩膀緩緩起身,“看來你已經想起來了。”
男人也随着厄難的動作起來,他站得筆直,然後将厄難伸手攏在懷中。
沈魚試探地問道:“你......也跟異形一樣,想殺了他們全部的人?”
厄難塗着鮮紅指甲的手指在男人光滑的下巴上流連忘返,溫聲細語地說:“怎麼會呢,異形那個神經病,他可是想殺了所有的人,然後再自殺的。我不一樣,我想活下來,我想要自由,想要脫離他們,離得他們越遠越好。”
沈魚說:“看來你跟[湮滅]一定很有共同話題。”
“湮滅嗎?”厄難笑道,“我跟她還有一些不同,她隻是被迫遠離鬥争的中心,而我隻想過普通人的生活。”
沈魚掃了一眼那個男人的樣貌,如實道:“其實,我非常想要将你身邊那個不人不鬼的東西毀滅,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而已,也值得你這麼迷戀嗎?你多少有些侮辱我的朋友了。”
厄難的神情突然落寞了下來,“我不在乎,隻要是他就行,而且這是我養了衆多人偶之中最像他的一個。”
“所以呢?”沈魚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她雙手向後撐着身體,十分惬意地活動了一番脖頸,“反叛軍的首領?你打着聯邦不仁,就别怪你們不義的旗号,收編了一群生活不易、怨氣一堆的人,利用你的能力逼他們就範,讓他們為你賣命,搞得這麼浩大,就是為了獲得你所謂的自由?”
厄難晃了晃自己纖長的手指,“不是哦,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麼卑鄙,反叛軍也沒有你說的那麼無用。”
“這些我都不在乎。”沈魚偏頭看向厄難,“所以呢,你想讓我做什麼?”
厄難說:“幫我獲得自由,相應的,我也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比如你們是誰?”
厄難神情一愣,随即笑了一聲,“看來你知道的東西很多。”
“不說就算了。”
厄難美眸一眯,冷冷地說:“我們是天命。”
“哈?不想說就算了,你當我三歲小孩?”
沈魚說完雙手撤力,将上身摔在了柔軟的床鋪之内。
“我已經說了,隻是你不信而已。”厄難面上松了一口氣,“現在你可以問我任何問題,我都會如實回答你。”
沈魚盯着天花闆上緩緩蠕動的百足蟲,它們交纏在一起,用節足上的倒刺勾在粉刷牆的顆粒中。
“我幫不到你,你想要的,我根本做不到。”沈魚說,“與其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不如假意順從異形,然後讓他最後一個殺你,然後在他殺完所有人時,你再來個黃雀在後,直接殺了他,豈不是皆大歡喜?反正他也是想要死的人。”
“你似乎理解錯了我的意思。”厄難歎了一口氣,“那樣對于我們來說隻是一個又一個永無止境的無限循環。”
“怎麼說。”
厄難說:“我的記憶從來沒有斷層,我每次都會把記憶放在一種記憶蟲之中,讓它幫我記得一切,在我的記憶中異形成功了很多次,我們也被山海攻破了許多次,但是每一次輪回的結束都是新一次輪回的開始,我們就像是傀儡一般被抹去記憶重新來過,來來往往,反反複複,永無止境,隻要任務沒有完成,我們就會無限的複活。”
沈魚笑了一聲,附和着厄難的話說:“神經,難道你想讓我替你解決天命,我一區區凡人?你别開玩笑了。”
厄難見狀繼續遊說道:“或許到時候一切都不複存在,這個世界上也會少幾個像克洛伊和顧念一樣的可憐人,或許顧念就會跟白瑞德結婚了。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這一切恢複正常。”
沈魚面無表情地說:“我真的做不到,你真的是高看我了。如果真的是這種逆天的難度,那我真的很想庸庸碌碌的過完這一生。”
厄難見狀急忙說:“沈魚,你不要自暴自棄,我覺得你身上有無限可能。”
沈魚嗤笑了一聲,“那我真是謝謝你看得起我了。”
厄難繼續道:“難道你不想知道從商筠體内取出來的黑色物質是什麼嗎?”
“你說說看?”
沈魚來了興緻,她翻身側躺在了床上,單手撐着頭,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看着厄難。
厄難不悅地蹙起了雙眉,“你不要這樣看我,搞得我像是隻有這一點價值一樣。”
沈魚笑道:“我也沒逼你說,不是嗎?”
厄難清了清嗓子,“那塊黑色物質是[天之震]身體的一部分,天之震死後,頭顱不見了蹤迹,身體被改造成了隻能被異能引爆的炸彈,被叫做流火天星,骨頭被改造成了能抑制異能的[達摩克斯之劍],思維成了最先進的人工智能米迦勒,而内髒卻成為了覺醒異能的引。”
【叮,系統提示,恭喜玩家沈魚完成了角色支線任務5:調查流火天星的來源(100%)】
沈魚笑着說:“還真是充分利用,按照你的方法,為什麼天之震沒有重新輪回複活?”
“不,天之震他複活了,據我所知現在的天之震叫陳明州,他在成為天之震之前叫甯殷。”厄難說,“但是這件事也是奇怪,其實天之震的骨頭被找到沒有多久,而且這些都是在不同的地方被找到的,而我的記憶對于這一段是空缺的,可能在我第一次死之後又發生過什麼吧。”
沈魚沉默了片刻,然後反問道:“你的意思是甯殷活到一定的時間後稱為了天之震,而後又成為了陳明州,在你的記憶中陳明州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
厄難勾了勾唇角,她擡眸含情脈脈地看向身側的男人,“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因為我有很長一段時間背棄了我自己。”
沈魚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這一切難道不是山海中的人做的嗎?”
厄難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是,如果他們真的掌握了一勞永逸的方法,我們早就全部都死透了,我們沒有死就已經證明我們是天命所趨了。”
“你怕死?”
“是也不是,而且這跟我們今天要談的事情,沒有關系。”厄難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精緻的鑽石腕表,“時間不早了,這件事情你可以考慮清楚再給我答複,不用這麼着急的回複我,我覺得自己看人很準,所以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也相信你。”
厄難擡腳向前走了一步,滿屋的節足蟲如同潮水一般瘋狂地向她的裙中湧去,不消片刻便消失得幹幹淨淨。
男人一步一步地跟在厄難身後往門口走去,像是一個仿真百分百完美的機器人一般貼心地為厄難打開房門,待後者出去之後,他似乎程序有些紊亂,擡起雙眸神情複雜地看了沈魚一眼。
沈魚半起身看着那個男人,僅是那一個顔色險些讓她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沈魚,殺了我。”
咚!
沈魚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擊重錘,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男人的鮮血濺了她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