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苼睜開雙眼,看見頭頂粗大的紅木房梁,好半天才适應回到身體裡的不适感。
身下的床榻是新換的紅木材質,之前那一床上等的金絲楠木他穿越來的第一天就給砸碎了。
陸羽書正拿着手帕一點一點擦拭着杜懷苼的臉,他第一個發現師尊醒了。
“師尊,您總算醒了。”少年眼眶微微發紅,見師尊醒來輕輕松了一口氣。
大徒弟段無離和二徒弟沈淨遠也走上前來行禮,杜懷苼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沙啞着嗓音道:“以後别動不動就給我行禮下跪,男兒膝下有黃金,看得我厭煩。”
受着人人平等教育的杜懷苼,實在不适應這些禮數。
三個徒弟對視一眼,均紛紛跪拜行禮:“是,弟子謹遵師尊教導。”
杜懷苼:“……”
他稍微支起上半身試圖靠坐起來,然而這一動不知道牽扯到了哪兒的傷口,疼得他皺起眉頭。
段無離上前扶住他的肩,稍一借力将他扶起。
陸羽書則端過一盞溫熱的茶,恭恭敬敬遞到杜懷苼手邊。
溫暖的茶水下肚,杜懷苼感覺嗓子好受許多。
他問道:“我昏迷多久了?”
“師尊冰洞昏迷後,至今已過了十天。”段無離答。
居然昏迷了這麼久?他的意識裡不過是看了一場冰龍的電影而已啊。
“那之後發生了什麼,冰龍呢?”
“回師尊,弟子在冰洞療傷兩日後,在師尊的身上發現了器靈瓶,便将冰龍裝進其中一同帶了回來。”
“哦?”這讓杜懷苼有些意外,想不到那條冰龍願意擠進器靈瓶中,“器靈瓶在哪兒?”
“在無妄居的庫房。”段無離說,“冰龍進去後器靈瓶變得十分沉重,并不方便随身攜帶,因此弟子将它安置在庫房,命其它弟子守着。”
杜懷苼想了想:“扶我下床,我去看看。”
陸羽書上前将杜懷苼扶着站好,但剛一松手杜懷苼就發現自己腿腳肌肉并無力度,跌坐回床榻上。他眉頭擰得更緊了:“我這身體怎麼回事?”
陸羽書和沈淨遠皆沉默不語,目光或多或少略有回避。
隻有段無離開口道:“師尊吃續靈丹産生了副作用,渾身無法使上力氣,加上師尊這次消耗過度,身體恢複得比以往慢些。”言罷,他靜靜觀察杜懷苼臉上的表情。
“原來如此。”
杜懷苼似乎完全信了,絲毫沒有懷疑到續靈丹的問題上來。
“既然如此,那為師便先歇着。”杜懷笙不再強求,幹脆直接躺回床上,漫不經心地道。
段無離不動聲色,沈淨遠幾不可聞地松了口氣,隻有陸羽書依然神色憂愁。
“你們命人将那器靈瓶取來,其他人都下去。”未幾他又補充了一句。
三個徒弟紛紛應了聲陸續離開,三人沉默着走到無人偏僻處。
沈淨遠挑眉笑道:“師尊并未懷疑到我們頭上來,大師兄且放心吧。”
陸羽書卻悶悶不樂道:“大師兄,二師兄,你們這次未免過分了些,師尊他險些喪命,這根本,根本就是……”少年撇開頭沒再說下去,但剩下的話幾人都清楚。
這根本是謀害師門,大逆不道!
沈淨遠收斂起輕佻的笑意,道:“我等并未想過謀害師尊,隻不過是希望他法力低些對我們下手輕些罷了。”頓了頓,他又道:“若真的心裡有愧,大不了之後對師尊好一些就是!”
段無離并未作聲,腦海裡閃過的是冰洞之中杜懷苼渾身是血死死拉扯着白绫,讓自己快點離開的畫面。
他微微蹙起眉頭,難道師尊真的變了?
外門弟子很快将器靈瓶取來,不大不小一個瓶子居然要四個弟子擡着才能搬得動。
杜懷苼指了指屋内的玉石茶幾:“放那上面。”
“是。”
待那些弟子走後,他對那瓶子喊道:“冰龍,說話,我知道你能聽見。”
冰龍的聲音隔着容器悶悶地傳來:“哼,這是你平時和人說話的态度?”
杜懷苼想了想自己叱咤風雲的娛樂圈前半生,還真一直都是這個态度。
冰龍繼續道:“人類,你可别忘了與本尊做的交易,莫要使詐。”
杜懷苼道:“自然,我正想告訴你給我好生保管着我的靈丹,到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可别讓靈丹化了。”
冰龍冷哼一聲:“吾全身上下都是千年寒冰,靈丹在我體内不會化。”
“哦?”杜懷苼突然笑了一聲,“那你不怕我現在把這器靈瓶打碎,讓你在陽光下挫骨揚灰?”
冰龍渾厚的嗓音隔着瓶子傳來:“若我魂飛魄散,這靈丹也無人能得到。我早已看出你愛徒身中劇毒,你要我這靈丹,無非是為他解毒。”
頓了頓,冰龍又道:“若你們膽敢欺騙我,即使我交出冰龍靈丹,你們也不會知道要如何将其煉化,所以我勸你休想使詐。”
杜懷苼原本也沒想過要過河拆橋對冰龍動手,隻不過聽到冰龍這樣一說才想起來,小說裡段無離煉化冰龍靈丹是直接在冰山之中,借助了魔族聖女出神入化的水靈氣。
至于怎麼借助的,杜懷苼的總結是:除了脫光衣服最後一步,其它該幹的啥都幹了。
無妄長老又在床上躺了幾天,每天靈草靈藥往嘴裡灌,傷勢終于愈合,能夠下床走動了。
這些天三個徒弟輪流伺候他,端茶倒水,送飯打掃,杜懷苼覺得很受用,不免感歎當師父雖然操心了些但好處也還是有的。
夜裡,他坐在床榻前随意翻着一本雜書,剛剛命其他弟子準備沐浴桶,他要洗個澡明天去見見師雲起。
師雲起正是杜懷苼先前同冰龍提到的那位。可煉制各種肉身的無欲長老。
幾個弟子将沐浴要用的東西準備齊全,便退了出去。
杜懷苼随手将雜書丢在床上,下床走到浴桶前,桶裡的水冒着熱氣,水底是一層藥草,草藥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旁邊還點上了香薰。
杜懷苼感覺躍躍欲試,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古代草藥浴。
他将衣袍全部褪去,胡亂一團丢在地上,身體剛進入水中的那一刻,舒适感浸沒全身。
“爽。”他将頭向後垂搭在木桶邊上,長發垂落在木桶邊沿。
身心愉悅,杜懷苼随口哼起歌。
“十五年前初見君,見君情意便如親……”
杜懷苼住了口,該死,他怎麼在哼段黎的歌?
這時背後的房門被扣響,應當是弟子要來更換溫水,他随口道:“進來。”
段無離推門而入。
映入眼簾的是一團氤氲的水汽,草藥香氣撲鼻而來,目光适應了些便能看到浴桶中背對坐着一個男子,兩條光滑的手臂展開搭在桶邊上。
師尊的頭微仰,這個角度能看到光滑的額頭,柔順的發絲垂落。
段無離腳步頓在了原地。
杜懷苼不滿地側頭:“什麼事,要換水就快換——”待看清來人後,杜懷苼臉色黑了些許,什麼情況,怎麼是段無離?
但他此刻渾身赤|裸地浸泡在水中,也不能轉身斥責對方。但轉念一想都是大男人,不應該顯得過于緊張。
于是他輕咳一聲,故作平靜道:“清念何事?”
段無離似也有些不自然,将目光落在茶幾的器靈瓶上,答道:“弟子來給師尊渡靈力。”
哦對,原主杜懷苼中毒導緻修為盡失後,一面靠續靈丹維持靈力運行,一面就是靠他的徒弟們。
沒有續靈丹就吸弟子們的靈力,眼下是中毒第三年,大徒弟金丹初期,二徒弟築基後期,小徒弟還未築基,杜懷苼用的最多的就是段無離的靈力,其次沈淨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