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給師尊倒酒。”段無離用空着的一隻手拿出一個新的茶杯,倒了滿滿一杯茶,遞到杜懷苼嘴前:“師尊,請喝。”
杜懷苼接過杯子仰頭一飲而盡,随即将茶杯丢到地上,怒道:“騙我?”
段無離唇角微揚,看着師尊近在咫尺的臉,心情頗好。
杜懷苼很不悅,一把推開段無離攬着自己的手,屁股挪開好幾步的距離,面色不善地看着段無離。
沈淨遠在一旁看着皺起了眉,心下正疑惑着,這時腳步聲響起,似乎前面艙頭的人開始往這裡移動了。
沒一會兒,一大群人穿過中間的船艙來到後艙。
衆人隻當這三人是有關系背景的貴客,其餘人皆紛紛落座,舞台上的燈火點亮得更多了些,一群穿着花花綠綠的舞姬們上了台,莺歌燕舞,把酒甚歡。
酒壺被段無離收走,杜懷苼斜着身子一邊看花姑娘們唱歌跳舞,一邊磕着桌上的瓜子。
“松藍姑娘!”有人激動地大喊。
松藍姑娘已經換了一身華美的紗裙,面紗垂落,露出溫柔如水的容顔。
她随着音樂翩翩起舞,舞姿婉轉,仿若天仙下凡。
一舞完畢,衆人仍沉醉其中。
“早聽說松藍姑娘的驚鴻舞世無其二,今日一見,确實名不虛傳。”沈淨遠慢悠悠道,“難怪師尊執意要來看一看。”
段無離并未接話。
“各位貴客們,大家靜一靜,奴家在這裡宣布一個好消息。”一個中年婦女在台前喊道,“今夜每位貴客都可以展示自己的才華,若有哪位才貌雙全的公子能赢得松藍姑娘的芳心,便能與松藍姑娘結~為~道~侶~”
最後四個字故意拉長了尾音,聽得在場所有人心潮澎湃起來。
立刻有人自告奮勇上台挑戰,舞刀弄劍,吟詩作畫者諸多。
松藍姑娘安靜地坐在舞台的一角,臉上沒什麼太多的表情。
“松藍姑娘,可有心儀的公子?”那中年婦女轉頭問道。
上過台的公子們都站在台下一邊,松藍姑娘掃視過他們,柳眉微微皺起,确實沒有看得上眼的。
“還有哪位公子願意上台展示一下啊?”中年婦女見狀轉頭又對台下其他貴客們喊道。
杜懷苼早已對段無離擠眉弄眼了半天,暗示對方趕緊上去,憑借他出衆的容貌和主角的光環,松藍姑娘必定被他拿下無疑。
誰知段無離隻看着自己,問道:“師尊可是眼睛不舒服了?”
杜懷苼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大徒弟怎麼就不開竅了?原著裡不是說他與松藍姑娘一見傾心,奮不顧身就上了台争取機會的嗎?
徒弟不争取,做師尊的隻能自己去替徒弟争了。
杜懷苼站起身,面帶微笑地朝舞台一步一步走去。
他皮膚白皙,此刻帶有淡淡紅暈,步伐有些飄飄欲仙,倒顯得他更如同出塵的仙人。
衆人都将目光轉向了他。
“那是清玉宗的長老!”有人認出了他,驚呼一聲,衆人皆竊竊私語起來。
“傳聞不是說無妄長老隻知道修煉,不通情事的嗎?”
“不對,我聽說的是這清玉宗的無妄長老是個醜八怪,因為長得醜才脾氣暴躁……”
“想不到今天能有幸無妄長老本人,當真如仙人一般!”
“你确定這真的是清玉宗的人?松藍姑娘魅力也太大了吧,連大宗門的長老也能為她慕名而來!”
走到舞台上的杜懷苼,已經開啟了偶像表演模式。他微微揚起溫和的笑容,拿起舞台一邊的琴,盤腿而坐。
燭光下那張驚豔的臉笑得溫潤柔和。
“師尊會撫琴?”沈淨遠驚訝道。
段無離還是沒接話,隻是一動不動地看着台上美豔風流的男子。
杜懷苼娴熟地勾起琴弦,悠揚琴音響起,議論紛紛的衆人才安靜下來。
“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薄唇輕啟,嗓音動聽。
“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琴音與歌聲融為一體,如同真有一個謙謙君子在訴說他對心悅女子愛而不得的惆怅。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最後一句唱畢,琴音戛然而止,衆人卻沉浸其中尚未回神,甚至有看熱鬧的女子小聲哭出了聲。
“想不到這位公子對松藍姑娘愛慕如此之深,若我畢生能得這樣一郎君,該是何等幸運。”
段無離幽深的目光從未離開過台上的杜懷苼,他眼裡原本閃着興奮之光,隐隐寫着愛慕與貪婪之色。但當他聽到旁邊女子的感歎之後,眼中光芒盡數消失,淡淡地看了那女子一眼。
沈淨遠也尚在震驚中,下意識道:“大師兄,你不覺得師尊變了不少嗎?”
“松藍姑娘可有心儀人選了?”台上主持着的中年婦女此時開了口,用眼神暗示對方快選這位公子,才貌雙全,又是大宗門的長老,想來能力也十分出衆。
松藍姑娘臉上也是驚豔之色,此刻她平複好心情,微微低頭,面色嬌羞:“就這位公子吧,敢問公子貴姓大名?”
“我的名諱不重要,”杜懷苼收起了笑容,道,“我此番作為不過是為我的大徒弟争取一段好的姻緣罷了。”
此話一出,衆人驚愕更甚,議論聲炸開了鍋。
這都什麼事兒啊?師尊上台賣藝替徒弟求姻緣?
“誰說無妄長老鐵石心腸對人毫無情意的,給我出來,你看看人家當師尊的,替徒弟盡心盡力,鞍前馬後,連伴侶都給找好了!”
“這這這,不會吧,前所未有!”
“我看怕是高高在上的無妄長老看不上民間風俗女子吧,想當衆博得眼球後把累贅丢給自己徒弟!”
“你罵松藍姑娘是累贅?老子跟你拼了——”
“各位靜一靜,靜一靜。”中年婦女看向松藍:“松藍姑娘可願意?”
松藍姑娘收起錯楞之色,低頭不語,似是沉默,又似是默許。
杜懷苼得意地朝段無離的方向看去:“我徒可滿意?”
這可是難得的能夠一邊爽一邊增進修為的練功神器啊,這可是你未來欲罷不能的床上尤物啊!快收了吧,不用謝為師。
果然,段無離勾唇輕笑道:“多謝師尊,不如現在就将松藍姑娘一同帶回清玉宗吧。”
這回倒是開竅了,杜懷苼欣然同意。
四人回了清玉宗無妄峰,已接近子時。
沈淨遠先行告辭回自己的住所歇息去了。
陸羽書一直等在無妄居的小院中,見師尊面色紅潤地走進來,身後還跟着大師兄和一個容貌姣好的女子,疑惑至極:“這,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大師兄對他點點頭,示意無事。
杜懷苼在陸羽書面前停下,擡起一隻手放在對方的腦袋上,用力使勁地揉了揉,将少年整齊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
然後,他才滿意地勾唇笑了笑:“去給松藍姑娘準備一間屋子,哦對了,要離你大師兄的房間近一些。”
陸羽書捂着自己的頭,臉色紅紅的,點頭應下,就去準備房間了。
杜懷苼指了指院中桌椅:“你們先坐一會兒,等下房間收拾好了便可以回去……咳咳咳。”說到這兒,他幹咳幾聲,面色又紅潤了些許。
松藍姑娘正欲在杜懷苼身邊坐下,但突然趔趄了一下,被段無離扶了一把才站穩。
段無離坐在杜懷苼身邊,對松藍姑娘關切道:“姑娘當心。”
松藍姑娘疑惑地回頭看了看,地上什麼也沒有啊,剛才是什麼東西絆了自己一下?
杜懷苼皺起眉頭:“清念你坐我這兒幹什麼,你應該同松藍姑娘坐一塊兒。”
段無離道:“師尊喝醉了,當徒弟的理應侍奉師尊。”
杜懷苼皺着眉頭沒說話,他拿起桌上的酒壺,晃了晃,裡面已經空了。
陸羽書很快收拾好新的房間,回來複命。
“離你大師兄的位置近不?”杜懷苼隻關心這個。
“就在大師兄房間的對面。”陸羽書回答。
對面?很好,擡頭不見低頭見,出門不見進門見,定能日久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