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事情已經愈發地明了。
楚百川和楚逸之兩人都對對方産生了逾越的感情,但都選擇了壓抑和保密。
楚逸之大概最開始嘗試過與紫櫻交往,最後發現還是愛着自己的兄長楚百川。
楚百川覺得弟弟深愛着紫櫻,又發現紫櫻不懷好意,才會嚴厲控制二人見面,結果楚逸之卻誤以為兄長對紫櫻有意思了。
加上之後楚百川當衆要占有紫櫻,楚逸之終是忍不住内心的嫉妒之火,像暴躁的小媳婦兒一樣對楚百川一陣毆打。
再之後,楚百川對自己強行占有了楚逸之這件事心懷愧疚,認為這是弟弟最大的傷痛之一。殊不知,楚逸之最大的傷痛卻是楚百川那句“一個心術不正,妄想勾引我爬上我的床的賤人,罪該萬死。”
或許楚逸之覺得楚百川在含沙射影他,又或許楚逸之内心深處也是這樣看待自己的,他覺得自己肮髒,惡心,竟然喜歡上了自己的哥哥。無論是什麼原因,楚逸之都陷入了心魔之中。
後來紫櫻不知道什麼原因重新活了過來,楚百川自然是百般防備,而最好的防備方式,就是将人時刻帶在自己身邊,将紫櫻暴露在公衆的視野。他明明知道楚夫人會因為嫉妒對紫櫻下手,可他正樂意見到這些。
然而,這些事情卻被楚逸之知道了,楚逸之誤以為自己的兄長是真的愛上了紫櫻。
于是萬念俱寂,心如死灰,服毒奪魂散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至于為什麼魂魄一分為二,一半排斥另一半,就也很好理解了。
楚逸之體内禮義廉恥的那一部分厭惡喜歡楚百川的那一部分,想要将它完全丢棄。
杜懷苼又給楚逸之的身體灌輸靈力幾日,每日還多了一件事,就是成為楚百川和楚逸之中間的傳話人,來回傳話,做一個兢兢業業的傳話員。
如今距離段無離進入秘境已經過去一個月有餘,距離他出來還要再有一個月,杜懷苼開始擔心起他的安危來。
不過他沒擔心多久,這天秘境的入口處傳來異樣的動靜,聲音震徹雲霄。
全仙門宗上下都聽見了,立刻有人出來查看情況。
杜懷苼剛好替楚逸之輸完靈力,便同楚百川一起前去查看。
秘境出入口被撕裂開,巨響是從裡頭傳出來的,緊接着一個渾身是血的血人從裡頭爬了出來。
杜懷苼見到那人的慘狀,心頭猛地一顫,卻發覺那張臉不是段無離,松了口氣。
接着又有許多受傷嚴重的修士跑了出來,有幾個出來的晚了些的修士半具身體在出口處,另外半具卻瞬間炸裂了。
林聽竹拎着奄奄一息的齊志也出了秘境,他二人相比其他幾人傷勢要輕許多。
杜懷苼四下查看,卻沒看到段無離。
他不禁皺起了眉。
直到許多修士從裡頭逃出,最後才有一人顫顫巍巍地從秘境裡走了出來。
那人身上傷勢不像前面那些人那般嚴重,但臉上卻布滿猙獰可怖的疤痕,像是被什麼尖利的東西狠狠抓撓出來的。
杜懷苼見到段無離,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段無離傷得不怎麼重,也沒傷及要害,隻不過渾身燙得厲害,似乎發了高燒。
“師尊,”段無離迷迷糊糊地将手裡的東西塞到杜懷苼懷裡,“弟子拿到了,上古妖獸的,妖丹。”
說完這話,他便暈了過去。
杜懷苼飛身将人扛到憶川閣,安置在自己住的房間裡,替他檢查傷口。
楚百川看了一眼,贊道:“傷勢還不算重,竟然也能奪得妖丹,不錯,後生可畏。”
杜懷苼替他療了傷,尤其仔仔細細替他愈合好臉上的傷口。做完這一切,見他死睡着,便推着楚百川出了房間。
“我派進去的弟子還沒出來,”楚百川道,“若是栽在了裡頭,可也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杜懷苼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看手裡段無離塞給自己的圓潤的妖丹,心下有了一個想法。
楚逸之這會兒也不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了,他身上的顔色比之前淡許多,似乎體力也變差了,隻盤腿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杜懷苼對他傳音道:“一會兒我喊你,你就再試一次進入楚逸之的身體裡。”
楚逸之道:“我快要消失了,我舍不得我兄長。”
“不會的,我們再試一次。”杜懷苼安慰了一句。
楚逸之沒有接話。
杜懷苼走到楚逸之的床前,示意楚百川過來幫忙。
二人将楚逸之的上半身扶起,杜懷苼将那顆段無離給的妖丹塞進他的嘴巴裡,誰知下一秒楚逸之就吐了出來。
嘗試了幾次無果,楚百川拿過妖丹,放進自己的口裡,然後低頭雙唇扣在對方的唇上,将靈丹送進了對方的嘴裡。
杜懷苼适時對楚逸之的魂魄傳音道:“快回身體裡,你哥在親你。”
楚逸之道:“算了,我放棄了,我試了很多次了……你說什麼?”
“我說楚百川在親楚逸之。”杜懷苼傳音道。
楚逸之立刻從地上站起身,原地轉了幾圈,卯足了一股勁,往床上楚逸之的肉|體裡沖去。
二人皆屏息專注看着。
這一次,楚逸之的魂魄沒有任何阻撓,直接沒入了身體之中。
“成功了。”杜懷苼道。
楚百川松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笑容:“無妄君,這是你徒弟好不容易得來的妖丹,你就這樣贈予我……此等恩情我楚百川定會終生難忘。”
“言重了,”杜懷苼道,“這東西我拿着也沒用。”
書上說這個妖丹有起死回生功效,看來是真的了。
楚百川搖頭道:“你不知道,這樣一顆上古妖獸都妖丹,想要拿到有多不容易……”
床上的男子咳嗽了幾聲,随即呼吸變得深長起來。
“他現在魂魄要重新交融适應肉|體,估計要過幾天才能醒來。”杜懷苼上前探了探楚逸之的脈搏,又給他灌輸了一些水靈氣溫養全身,做完這些,他回頭發現楚百川正站在自己身後,深深地看着他。
“多謝無妄君。”楚百川從背後給了他一個擁抱便又松開了,“若不是我心有所屬,你這樣的人當真是迷人又讨人喜歡。”
沒想到楚百川會這麼直白地說話,杜懷苼一時有些尴尬,眼角餘光卻瞥見房間門口閃過一個影子。
難道段無離醒了?
杜懷苼起身道:“我去看看我大徒兒。”
“嗯,你去吧,我守一會逸之。”
杜懷苼出了楚逸之的房間,轉身進了自己居住的次間。
天色已暗,剛打開門,昏暗的房間裡卻沒看到人。
杜懷苼正準備掐訣點火,身後撲過來一個人,險些把他撲倒。他扶了一把周圍的牆壁,才站穩,沒好氣道:“發什麼神經?”
段無離雙目泛紅,呼吸不穩,正臉色幽怨地看着他。
“你怎麼了?”杜懷苼點亮了蠟燭,覺察到他的不對勁,微微皺起了眉。
“師尊,弟子就是覺得難受。”段無離聲音沙啞着,慢慢靠近杜懷苼。
這張同段黎一模一樣的臉靠近,杜懷苼頭一次沒有躲開,隻是皺着眉問:“哪裡難受?”
段無離在快要貼上杜懷苼的時候停下了,輕輕吐出一口氣:“不知道,渾身都難受。”
杜懷苼推了他一把,把人推到床上坐下。
“伸手。”
段無離聽話地伸出手。
杜懷苼的手指搭上那滾燙的皮膚,把了半天的脈也沒發現太多異常。
“除了脈象有些淤堵外似乎也沒大礙。”杜懷苼疑惑起來,“那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段無離微微低着頭,微微泛紅的眼睛看了杜懷苼一會兒,忽然,他湊上前,狠狠咬了杜懷苼下巴一口。
“幹什麼?”杜懷苼吃痛,不知為什麼也沒發怒,隻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弟子不高興。”段無離低下頭一本正經道,“師尊對其他人永遠都是和顔悅色,隻有對我總是不耐煩。”
“沒有吧?”杜懷苼斜眼看他。
“師尊對二師弟和小師弟都是和顔悅色的,對楚宗主二師叔也是笑眯眯的,隻有對我,總是不耐煩和疏遠。”
段無離大概是高燒燒得嚴重了,言語神态都與平時那一絲不苟、沉靜内斂的模樣完全不同。
見杜懷苼不說話,他繼續不滿道:“師尊讨厭我對吧,師尊曾經還想殺了我!”
杜懷苼剛穿進這世界裡的時候,第一眼見到段無離确實怒火焚身想要一刀嘎了他的,那會兒他被憤怒仇恨沖昏了頭腦,後來也一直将對段黎的仇恨發洩在段無離身上,确實有些委屈段無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