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苼問:“所以你沒有死是嗎?”
“這怎麼說呢,其實我也算是死了。”貞思華認真道,“你不是也看到了我的屍體了嗎,你還幫我埋了拜了三下呢?”
說到這個杜懷苼更生氣,他一掌朝貞思華後背拍去,卻沒想到手掌穿過了貞思華的身體,靈力拍進虛無之中便消失了。
“你……”
貞思華道:“我是淩光仙君分裂出來的分身,當時在樓家府我的肉身确實是死了,然後我被仙君帶回了這裡,才免于投胎輪回。哎,德兄,到了。”
貞思華指着眼前一片景象轉頭問杜懷苼:“這裡你還記得吧?”
這片區域本來是一望無際的虛無,此刻眼前突兀地出現了一個亂葬崗的場景,屍骸遍地,周圍還有來回走動的官兵和小乞丐們。
“記得,我就是在這裡被師尊帶回去的。”杜懷苼恍惚道。
“不錯,你覺得虛華真人把你帶回去,悉心照料是為了大發善心嗎?”
杜懷苼沉默着,他和原主杜懷苼其實一直都這樣以為的。
貞思華帶着杜懷苼又往前走了幾步,亂葬崗的場景消失了,虛無中出現了一男一女,女人五官漂亮身着宮廷華服,男人五官也相當俊美但卻穿着灰色的囚服。
“這二人你雖然不認得,但看長相應當也能猜出,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貞思華像個說書人一樣一闆一眼道,“女人是菜鳥多前帝王的妃子,男人卻是一位神仙。也就是說,你從出生起就自帶仙根,這也就是為什麼你的修行比别人要更快,更有天賦和悟性。”
杜懷苼驚訝至極,這些内容原著裡可是完全沒寫到的,人仙生子,着實令人驚歎。
“那這仙君為什麼穿着囚服?”杜懷苼問。
貞思華歎道:“因為他犯了罪,試圖在天庭謀反,曾經的天庭帝君給他打下了罪仙印記,他四處逃竄躲到了人間。”
在那之後,逃命的罪仙結識了皇帝的妃子,二人一起綠了當朝皇帝,妃子還生下了杜懷苼。
但杜懷苼長得與皇帝沒有半分相像,妃子隻能把他送到一戶普通人家裡藏起來養着,每個月給那戶人家不少的銀兩,免得孩子受苦。
不過最後這事兒還是被皇帝知道了,一怒之下他命人将杜懷苼寄住的一大家子人都滿門抄斬了。
但杜懷苼卻僥幸逃過了一劫。當時家裡還有另一個與他年歲差不多的孩子,那些官兵誤以為他才是杜懷苼,便将那小孩帶走複命了。自此,皇帝這邊的怒火才得以平息。
“但之後你的存在很快又被仙界知道了。”貞思華露出同情之色,“你是罪仙之子,你繼承了罪仙的大部分力量,當時的帝君相當忌諱你的存在,你師尊——也就是虛華真人,把你帶回去藏了起來,其實也就是保護了起來。。”
杜懷苼心裡升起一股巨大的情緒波動,那是屬于原主與他的情感共鳴。
難怪,難怪虛華真人雖然對他無比寬容無比好,卻絕不允許他出師門半步。
而最後一次,師門内來了很多陌生人,師尊将他關進禁閉室藏了起來,還命師雲起看守。為了不引人注意,師尊連結界都不敢多設置,以免此地無銀三百兩。
然而他當時相當惱怒,不理解虛華真人的做法,加上聽說師尊和那些來的人打了起來,受傷嚴重,年少氣盛的他不顧一切一股腦就沖了出去。
之後便是虛華真人為了保護他,以一己之力将那幾個追來的仙君拉進了鎖靈鏡之中。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杜懷苼有些失神地楠楠自語起來,“鎖靈鏡,師尊在我面前,拽着那幾個仙君進了鎖靈鏡!鎖靈鏡現在在哪裡?我要去看看師尊!”
“鎖靈鏡在淩光仙君的寝殿裡,你先别着急,你不想解毒了嗎?”
杜懷苼沉默了許久,貞思華也一直耐心地看着他,最後他才平複了那些奔湧的情緒。
“你不問問這一切和仙君給你下毒有什麼關系?”貞思華卻又反問道。
“這很簡單,因為我的存在太過顯眼,他給我下的毒不僅改變了我身上的氣機,還很好地壓制了我的修行速度。這一切都是為了防止仙界的人發現我。”杜懷苼道。
“對,你很聰明,德兄。”貞思華點頭道,“而且這一切都是你師尊的主意,淩光仙君不過是照着做罷了。”
“原來如此。”杜懷苼輕輕歎了一口氣。
如果原主杜懷苼早知道這一切,恐怕就不會因為中毒而惱羞成怒,變得暴力自私,也就不會落得被三個徒弟報複至死的下場。
“你一定想問為什麼不早些告訴你,而又為什麼現在可以告訴你這一切并替你解毒?”貞思華說着,袖子一揮,眼前那原本穿着囚服的罪仙男子搖身一變,渾身披金戴銀,服裝華貴,頭頂束着一頂金絲發冠,俊美清冷的面容上滿是威嚴。
“因為當年那個試圖反叛的罪仙成功了,他将整個天庭實力重新洗牌,如今是仙界新一代真正的帝君。”貞思華道,“如今你也不再是罪仙之子,自然就可以恢複你真正的實力了。”
杜懷苼微微仰頭看着高座上新帝君的影像,實在難以想象這人會是自己的便宜老爹。
“說起來帝君這麼快成功也有我們家淩光仙君的功勞,”貞思華有些得意地道,“,仙君當真料事如神,決絕果斷。”
平時從未見貞思華露出這麼狗腿的一面,杜懷苼卻想到另一件事,有些不悅道:“既然你是仙君的分身,為何一開始隐瞞不和我說,還要讓我繞樓家這麼大一個圈子才能見到淩光仙君?”
貞思華輕咳一聲邊往前走往前道:“德兄,這件事你誤會我了,當時我在客棧裡問起你的毒時就想和你說的,但是見你非常警惕我也不敢說了啊。再者,讓你參與幫忙樓家的事,這主要是仙君的主意,他已飛升成仙沒有辦法随意插手人間事的,而我之前用的那具肉身修為太低了,此事非你幫忙不可啊。”
說話間,二人走到一處溫池前。
貞思華掏出自己的戒指,對着溫池抖了三抖,從裡頭掉出一大堆草藥來,紛紛掉進溫池中,随着那些草藥的進入,水池開始散發出金色的光輝。
貞思華遞給杜懷苼一顆金色的丹藥,讓他吃下。
杜懷苼心知這是解毒的藥丸,吃了它之後,初時感覺渾身變得暢通與輕松,有什麼熄滅的東西在體内開始重新複燃,渾身筋脈舒暢的感覺令他忍不住心生喜悅。然而這種舒适和喜悅并未持續多久,杜懷苼忽然臉色一變,他的境界竟然從元嬰中期跌落下來,跌至元嬰初期!
要知道修到後面初期和中期相差的境界就越大,雖然重修對杜懷苼這種有仙根的人來說并不難,但眼下他急着要去魔界救出段無離,元嬰初期對付魔君是根本不夠用的。
當初清玉宗右雨停暴露了魔族力量後,他都隻能處于下風,魔界不僅有一個魔君,還有其它五城的魔族城主,個個都實力強大,憑他元嬰初期的修為恐怕跑都不一定跑得掉。
貞思華明顯察覺了杜懷苼難看的臉色,趕緊補充道:“德兄,解毒後境界跌落是很正常的,所以我特意為你準備了這泉靈池,你隻需要在裡頭重新煉化肉身,就可以恢複之前的實力,不過……”
他話沒說完,就見杜懷苼已經脫掉外衣跳進了池子裡。
“不過你得将衣服全脫幹淨……呃,其實我想說不過這個過程會非常痛苦難熬。”
杜懷苼剛一跳進池子裡就知道有多痛苦難熬了,他立刻疼痛得眉頭緊皺,額上直冒冷汗,咬着牙才将渾身衣物脫得幹幹淨淨,意識卻開始在巨大的疼痛中模糊起來。
就這樣,他疼得暈了過去,又疼得從昏迷中醒過來,如此反複循環,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更不知道今夕何夕。
貞思華一直守在靈池邊給靈池輸送靈力,直到杜懷苼完成煉化。
杜懷苼再次從靈池中走出來時,已經過了十天。
煉化肉身的過程是越往後越痛苦,但煉化成功的那一刻所有疼痛都會消失,貞思華觀察到他的表情放松和疑惑,才讓他上來。
杜懷苼撿起地上的衣物迅速穿好,此刻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猶如脫胎換骨一般,無比舒适無比輕松,是之前吃續靈丹運轉靈力時也完全不能比的。
“德兄,你還要去看鎖靈鏡嗎?”貞思華試探性問道,“其實仙君這麼多年來也一直在看,連他也沒找到虛華真人的魂魄,你看了也找不到。對了,你去樓蘭的時候不就說有急事嗎,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不知對你的急事有沒有影響?”
“你怎麼不早說?”聽到這話,杜懷苼心裡咯噔一聲,他二話不說立刻在貞思華的指引下離開了仙界。
在清玉宗無妄峰的無妄居小院中,一道白光落下,杜懷苼憑空出現在衆人視線中。
“德兄,先送你到這裡,等我肉身做好後再來人間探望你。”貞思華傳音道。
無妄居院子裡正在打掃衛生的幾名弟子先是一愣,随即紛紛激動地迎上來,撲通跪在地上,一個個都像是要哭了一般:“無妄長老,您,您沒死!您回來了!”
杜懷苼正疑惑自己什麼時候死過了,屋子裡聽到動靜的陸羽書丢下掃把,立刻跑了出來。
“師尊!”陸羽書眼眶一紅,眼淚噼裡啪啦就掉了出來,他不顧一切地撲進杜懷苼懷裡,不停抽泣着。
“怎麼了這是?”杜懷苼無奈地伸手安慰着他。
“師尊一走就是十年,前段時間更是,更是,嗚嗚嗚……師尊在清玉宗的本命牌都碎了,我們都以為你,都以為你……”
原來如此,他經曆了靈池的脫胎換骨,也算是死了一次再重生,所以放在清玉宗的長老本命牌才會碎裂。
沈淨遠很快也聽到了消息,立刻趕來了無妄居,見到杜懷苼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是藏不住的欣喜。
“師尊,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他走到杜懷苼面前,狹長的眼眶竟也微微泛了紅。
陸羽書情緒平複了許多,這時已經站直了身體,後退一步站到沈淨遠身邊。
杜懷苼來不及與這兩個徒弟叙舊,他迅速去了無妄峰庫房收拾好要帶的東西,轉頭要出門時看到沈淨遠還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