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苼見到那塔時臉色微變，他記得原著裡提過這東西。

地獄塔，共七層，一層比一層兇險，入者九死一生，生者必須殺光其它所有困于其中的妖魔鬼怪，層層爬升，最後隻能有一人從塔頂爬出。

魔君的主要目的是段無離，在他看來沒有魔氣的杜懷苼并不是多大的對手。

段無離立刻被光觸手捉住，以無法抵抗的力道往地獄塔裡拖進去。

杜懷苼死死攥着段無離的手，段無離來不及喊他放開，二人就一同被拖進了地獄塔中。

魔君本想親手殺了虛華真人的小徒弟杜懷苼，但見杜懷苼也進了塔中，轉念一想，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杜懷苼和段無離一被拉入塔中，便看到面前有幾隻妖獸。

那幾頭妖獸看着體型不大，聽到動靜奶兇奶兇地吼了幾嗓子，一見段無離提着長劍沖過來，吓得四處逃竄，一溜煙跑沒了影。

二人皆是一臉疑惑，毫無阻礙地上了二層。

誰知二層更是空空如也，别說兇獸了，連半點鬼影子都見不到。

“師尊，這？”

杜懷苼也很疑惑，搖了搖頭，帶着段無離繼續上了第三層。

第三層，總算有了點活物，但不是妖獸鬼怪，，而是一些犯了錯被曆代魔君關進來的魔獸。

這些魔獸沒有實體，想要徹底殺死就得使他們魂飛魄散，然而這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

杜懷苼正要動手，卻見那群魔獸都瑟瑟發抖地縮在一邊，看着段無離的目光又敬畏又害怕。

段無離朝它們靠近一步，它們便往後退一步。

“直接上去吧。”杜懷苼道。

段無離點點頭，二人一前一後邁入了塔内第四層的大門。

杜懷苼在後頭進了門，卻沒見着段無離的身影，隻見不遠處隐隐有一人走來。

待那人走得近了些，才看清楚那人竟是另一個杜懷苼。

杜懷苼心知這又是一個幻境，運轉白绫向對面的“杜懷苼”襲去。

雖然沒了法器彎刀，但他還有一柄匕首，隻需要控制住對方，近身一刀便可了結了敵人。

對面的杜懷苼似乎早有預料般，從容應對，二人打得不分上下。

幾番戰鬥下來，杜懷苼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他看似在和一個幻境造出來的人打架，但事實上，他确實是在和自己打架。

對面的“杜懷苼”不僅一招一式都和他如出一轍，更糟糕的是，隻要他起心動念，對方仿佛就能提前知道他的想法，完美躲過他每一次的必殺攻擊。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一招一式都是我練出來的，我怎會不清楚？”

“杜懷苼”嘲諷地開口。

隻見他揚起手，一把長劍憑空出現，徑直朝杜懷苼飛來。

杜懷苼看着那柄長劍飛馳而來，站在原地沒有躲。

長劍直直穿入他的腹部，他悶哼一聲，就見對面的“杜懷苼”也變了臉色。

杜懷苼将穿入腹部的長劍拔出，對面的“杜懷苼”也用手捂住自己的腹部。

果然如他所料，他是在和自己打架。

杜懷苼忍着劇痛，開始一劍一劍在自己身上割。

對面的“杜懷苼”也同他一樣被劇痛折磨，臉色漸漸變得扭曲起來。

“你真是個瘋子！”假杜懷苼痛得不住大罵。

當然，杜懷苼也并未打算真的砍死自己，他觀察着對面那人的狀态，找準時機，忽地召出白绫将對面那人捆住。

假杜懷苼臉色一變，方才劇烈的疼痛使他疏忽了，他是真沒想到對面這人的意志力能夠如此堅定。

杜懷苼用力攥緊白绫，白绫死死勒住假杜懷苼，他舉起匕首一步步靠近對方。

假杜懷苼道：“殺了我，你也會死。”

杜懷苼舉起匕首，冷笑一聲：“你覺得我會怕死嗎？”

假杜懷苼臉色一變，見形勢不妙，忽地吹了口氣，周身乍起一團白霧，待白霧散去，他的臉卻從杜懷苼的面容變成了虛華真人的面容。

“我徒無妄，”“虛華真人”溫和道，“我徒無妄，你為何要殺了為師？”

杜懷苼并不理會他的小把戲，正要用力将匕首紮下去，卻猛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了。

無論她怎麼用力，攥着匕首的雙手都無法再刺下去半分。

“無妄，無妄……”

“虛華真人”一遍一遍叫着杜懷苼的字，聲音仿佛有魔力一般。

“為師從不會害了你，你為何卻想要殺害為師？”

杜懷苼攥着匕首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他的識海裡突兀地冒出一個小孩兒，那小孩兒長得和杜懷苼小時候一模一樣，盤腿坐在一圈蓮花燭台之間，眼裡不斷流出淚水。

“該死……”杜懷苼低低罵了一聲，但手還是一松，匕首掉在了地上。

“無妄，好徒兒，給為師松綁。”

“虛華真人”溫和道。

杜懷苼看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動了動，手指一勾便收回了白绫。

“虛華真人”獲得了自由，動了動身子，繼續用那極其蠱惑的溫和嗓音道：“無妄，見到為師怎不跪下，如此沒有禮數？”

杜懷苼聞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另一邊，段無離的遭遇與杜懷苼差不多。

一進入四層的大門，他便發現和自家師尊丢了蹤迹。

眼前緩緩走來一人，段無離看到的并不是自己，而同樣的他也看到了另一個杜懷苼。

另一個杜懷苼出手招式和真正的杜懷苼一模一樣，段無離原本以為是自家師尊被蠱惑了，并未下殺手。但幾番防禦下來，他發現對面那人并不是自家師尊。

以自家師尊元嬰中期的實力，在他不動用魔氣的情況下，師尊可以一擊就将他挫骨揚灰。

但對面的假杜懷苼顯然實力差很多，準确來說，他的實力和段無離自己不懂用魔氣時差不多。

聰明的段無離立刻發現了破綻。

他在魔界這十年的摸爬滾打，早已練就了常人無法比拟的心性。

對面那人雖然能提前知道他的想法，但卻難不倒他。因為段無離相當的清楚，想要騙過對面那人，那就得先騙過自己。

段無離先是奮力一擊攻向對面那人的左邊，在對方往右閃躲的一刹那，他猛地調轉方向，心念一轉，攻向對方的右部。

對面的假杜懷苼顯然沒想到會有人類有如此可怕的心性意志，挨了一劍後，他開始發現自己無法聽到對面段無離真正的心聲。

段無離很快制服了對方，冰魄劍劃破空氣，一劍正要斬下。

“清念！”假杜懷苼忽然開口，“清念……”

他用着杜懷苼的聲音，微微壓低帶了些許的磁性，竟生出些許蠱惑感來。

段無離動作一頓，眼裡紅光一閃而過。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強大的心智讓他不受魔聲的幹擾，再次舉起了冰魄劍。

假杜懷苼見狀急切道：“你舍得殺了我嗎，我可是你師尊！”

“你不是我師尊。”段無離冷靜地回了一句，長劍已經砍斷了“杜懷苼”的頭顱。

緊接着，他周身的屏障消失了，段無離收起長劍，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跪在地上的杜懷苼。

“那才是我的師尊。”他低聲說了一句，快步走上前去。

此刻的杜懷苼已經完全陷入原主杜懷苼強烈的悲憤情緒之中。

“虛華真人”見到杜懷苼下跪非常滿意，撿起地上的匕首，遞到杜懷苼的手中。

“殺了自己。”他依舊用那無比溫和的聲音說道。

杜懷苼此刻已是淚流滿面，接過匕首，順從地點了點頭。

接着，就見失去理智的杜懷苼真的舉起了匕首，對準自己的心髒，用力準備紮下。

“師尊！”

段無離手中冰魄劍飛出去，一劍彈開那把锃亮的匕首。

匕首掉在地上，發出一聲不大的響聲，卻讓杜懷苼恢複了些許的神智。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段無離，就見後者已經來到他身邊，擡起冰魄劍對準了“虛華真人”。

“虛華真人”見狀立即道：“無妄，無妄，有人要對為師不利，替為師殺了他。”

杜懷苼眼中的清明迅速消失，他撿起地上的長劍，擋在“虛華真人”的面前，冷冷地看着段無離。

“師尊……”

不等段無離說完話，杜懷苼直接展開了攻擊。

長劍擦着耳邊劃過，段無離不得已提起冰魄抵擋。

他并未動用魔力，幾招下來，徒弟很快落了下風，根本不是杜懷苼的對手。

杜懷苼一腳踩在他的後背上，冷漠地舉起長劍要向下插去。

冰魄劍靈在腦海裡瘋狂尖叫，同樣段無離體内的至純魔氣也在瘋狂叫嚣，蠢蠢欲動想要破體而出。

“不行——”段無離奮力壓制着體内暴動的魔氣。

如果他動用了魔氣，師尊必定會受傷。

如果他一時沒有控制住這股魔力，或者突然走火入魔，師尊必定……他簡直無法想下去。

杜懷苼的長劍毫不留情地刺了下去。

隻是不知為何，長劍劍尖原本正對段無離的心髒，在快要刺下去的時候卻略一偏移，僅僅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段無離悶哼一聲，卻轉過頭看着居高臨下的杜懷苼，艱難道：“多謝師尊……不殺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