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就凍着一股壓抑的氣息,杜懷苼越是往病房區走,越感覺到渾身不适。
耳邊傳來一片痛苦的哀嚎聲。
杜懷苼猛地推開病房
區的門。
隻見屋内到處都賤滿了血迹,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一排排已經斷了氣的屍體。
那些凄慘的哀嚎聲正是從這些屍體中傳來。
死者的魂魄被鎖在屍體裡無法離開,它們都在不斷尖叫着。
這種情況和沈淨遠的娘親一模一樣。
杜懷苼出門四處查看,他從無妄峰帶來的百名弟子卻都不見了蹤影。
凄冷月色灑在樂安村的土地上。
杜懷苼忽然聽到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右手已經摁在了長劍上。
“師尊,是我……”身後傳來陸羽書艱難的聲音。
杜懷苼回頭,就見陸羽書渾身是傷,站在原地都搖搖欲墜。
“怎麼回事!”杜懷苼上前扶住陸羽書的肩膀,開始替他療傷。
陸羽書清秀的臉上滿是血污,面色蒼白如紙。
“是張天平,他殺了無妄峰的所有弟子。”陸羽書的眼裡滿是悲憤之色,“大師兄追着他去了,我攔不住他。”
杜懷苼一手摟着陸羽書的脖子,讓他半躺在自己身上,另一手替他灌輸靈力療傷:“什麼時候的事?”
“前幾天。”陸羽書道,“師尊剛走的第三天。”
杜懷苼聞言皺起了眉。
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仔細想了半天,才恍然意識到,時間不對勁。
按照陸羽書說的那個時間段,張天平應該在仙門宗門口和他們幾人打架。
難道陸羽書有問題?
杜懷苼警惕地擡手摁在對方的脈搏上。
陸羽書微微瞪大了眼睛:“師尊?”
陸羽書身上一切正常,沒有問題,看來問題還是在張天平身上。
他替陸羽書灌輸完靈力,便帶着他回到了無妄居。
“你這些天都在峰内休息吧,”杜懷苼囑咐道,“先養傷,有事情可以去找你二師叔幫忙。”
“是。”陸羽書躺在弟子小院的床上,乖乖應道。
杜懷苼心裡想着樂安村村民靈魂的狀況,又想到追着張天平而去的段無離,心裡有些着急,擡腿要往外走。
“師尊要去哪裡?”陸羽書擔憂問道。
“為師去找你大師兄。”杜懷苼說着,大步離開了無妄峰。
陸羽書躺在床上喘息着,直到門外杜懷苼的動靜完全消失不見,他才慢慢地下了床。
此刻,沈淨遠正握在自己的床榻上休息。
因為他受了傷,又沒了修為,杜懷苼并未讓他參與疫情救援之事。
大師兄段無離給了他一本魔道修習的書,他懷着忐忑又激動的心看了好幾日,始終沒有選擇嘗試。
直到今天,他終于鼓起勇氣決定嘗試修煉魔道。
就在這時,房間門口卻響起敲門聲。
沈淨遠收好書籍,扶着牆下床開門。
“嗯?小師弟,怎麼了?”沈淨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陸羽書正站在門口,手裡拿着的長劍泛起寒光。
杜懷苼出了無妄峰沒幾步,卻忽然想到一件事。
陸羽書應當是從沒見過張天平的,樂安村在場的所有弟子也沒有人見過。因此即使張天平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不會有人認出來。
上當了。
杜懷苼立刻調轉方向折返回無妄居。
幸虧他回來得及時,剛到弟子小院就見到陸羽書舉着長劍朝手無縛雞之力的沈淨遠刺了出去。
白绫脫手而出,千鈞一發之際牢牢捆住了陸羽書。
長劍停留在沈淨遠胸前,隻差一點便能穿進去。
沈淨遠面色微白,很快鎮定下來,眼裡露出不解之色。
陸羽書被捆住的那一刻,忽地閉上了眼,失去了意識。
杜懷苼輕輕喘了口氣,将陸羽書拖回房間的床上丢下,仔仔細細地再次将他全身檢查了一遍。
他扯掉了陸羽書的手套,卻看見一雙潰爛得露出白骨的雙手。
看這雙手潰爛的程度,估計陸羽書很早就感染了瘟疫,但一直在用靈力壓制,這才沒讓潰爛的部位擴散。
再加上他平日裡工作一直戴着手套,這才沒有人發現。
“蠢貨。”杜懷苼罵了一句,不敢直接去碰那雙潰爛的手,怕一碰到陸羽書會更疼。
沈淨遠跟在後頭走進來時,看到這一幕心裡也一驚。
杜懷苼再次确認陸羽書是真的陸羽書,隻是不知為何剛才他會突然襲擊沈淨遠。
以防萬一,他将白绫留下,如果陸羽書再有什麼異常舉動就捆住對方。
“有人要你的命,可能和沈悠有關。”杜懷苼想了想,決定讓沈淨遠去主峰師雲起身邊呆着,這樣也能以防再次被偷襲。
沈淨遠微微垂眸道:“師尊,弟子不僅幫不上忙,還拖累你了。”
“胡說。”杜懷苼道,“你去幫師雲起的忙,他正缺人手。”
安排好陸羽書和沈淨遠,杜懷苼這才出去找段無離。
他想到張天平身上的濃烈魔氣,并不确定段無離是不是他的對手。
然而,當杜懷苼路過樂安村時,卻突然看見了張天平。
張天平受了些傷,立在一處屋檐上,黑衣黑帽,雙手向下張開,渾身魔氣環繞。
在他的動作下,整個樂安村所有死者的魂魄盡數被他抽出,以極快的速度吸入到他的體内。
那些魂魄哀嚎着被他吞進身體裡。
像這種吸食魂魄來提升自我修為的,統統都是禁術和邪術。
就在張天平将所有魂魄吸收完全的時候,黑暗處飛來一人,冰魄劍光刺向他的腹部。
張天平早有警覺,側身躲過,身上原本的傷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你是新任的魔君,你我都修魔道,為何不能攜手合作?”張天平一邊防守段無離的進攻一邊道。
段無離并不理會他,放出身上的魔氣同張天平的魔氣毆打起來。
“隻要你和我合作,這天下都是你我的。”張天平繼續道,“屆時你我一人一半,你看如何?”
寒光一閃,冰魄劍刃刺穿了張天平的腹部,雖不緻死,也夠讓張天平好受的了。
張天平步步後退,當下他似乎不想與新任魔君争鋒相對。
“不如你好好考慮一下,我随時等你答複。”他
丢下一句,立刻轉身要跑。
段無離卻沒有追上去,直到張天平身影消失不見,他才潋了魔氣,單腿跪在了地上,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張天平的實力與他不相上下,方才又吸收了魂魄提升了修為,段無離不過是在強撐罷了。
“師尊,我們走。”段無離靠在杜懷苼的肩膀上道,“他等下可能會打回來。”
杜懷苼點頭,抱着段無離返回清玉宗。
樂安村全村覆滅,留下來的村民沒有一個活口,他們呆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
杜懷苼的拳頭再次緊緊握緊。
如段無離所說,張天平走後沒多久,又折返了回來。
他一開始是被段無離身上的上古魔氣和一把上古神劍所震懾到,此刻冷靜下來想想,段無離恐怕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如果能夠挾持段無離,那可遠比搞什麼合作方便多了,屆時他可以直接通過控制段無離來掌管魔族。
杜懷苼将段無離安置在自己房間的床上,親自打了盆熱水擦拭他身上的血迹。
段無離半靠在床頭,眼睛一刻也不離開杜懷苼,偶爾碰到傷口疼了便輕哼一聲。
杜懷苼道:“誰讓你一個人去追張天平的,不自量力。”
“是,弟子錯了。”段無離低下頭,湊近杜懷苼耳邊恭敬應了一句。
杜懷苼耳朵一麻,用力在他胸前的傷口上抹了一把,疼得段無離輕哼了一聲。
“我問你,張天平什麼時候去的樂安村。”
杜懷苼擦幹淨血迹,又取出傷藥附着靈力塗抹上去。
段無離回答的時間和陸羽書給出的時間一緻。
聽到這答案,杜懷苼皺眉,難道張天平會分身禁術?
所為分身禁術,其實隻是在人間被稱為禁術,那些飛升成仙的哪一個沒有分身的,比如貞思華就是淩光仙君的分身。
但作為肉體凡胎的人類想要修習分身術,卻是難上加難,需要付出更多更多。
杜懷苼思考得專注,忽地感受到段無離伸出一手撫了撫他的眉頭。
“師尊總是皺眉。”段無離溫聲道,用指尖輕輕撫平眉毛。
幾日後,楚逸之帶着楚百川的親信集合在了清玉宗,将清玉宗作為戰略部署地,衆人便開始商讨讨伐張天平的對策。
又幾日段秦夭的部下也帶來了各宗門派派出來的幫手,皆彙集在清玉宗。這些人都是各宗門派比較有影響力的存在,隻要對策一出,他們便可傳令下去展開行動。
根據齊允放出去的探子消息,張天平及其手下基本已經将所有沒有靠山的中小型門派滅盡,昨夜張天平親自率領衆人攻打青山派,此刻青山派仍在苦苦堅守。
可昨夜杜懷苼親眼看見張天平正在與段無離打架,此消息一出是證實張天平會分身禁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