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泗水回過頭來,看向樓長風:“樓公子怎麼不說話了?”
樓長風面色有些許異樣,他低下頭,目光落在李泗水依舊攥着他未曾松開的手上。
“抱歉。”李泗水松開了手,雖然隔着面具,但也能感覺到他面具下的面容笑了笑。
幾人一路穿行直至正廳,有一個小弟子匆匆而來,向李泗水行禮道:“掌門,住宿已經備好了。”
李泗水回身道:“今日夜深,你們先行休息,具體的事情,我們明日再談。”
那小弟子引着樓影下去歇息了。
樓長風在大廳站了一會兒,未見有其它弟子過來帶自己去客房歇息,正要開口詢問,就見李掌門朝他揮了揮手:“樓長公子随我來。”
樓長風便跟着李泗水穿過大廳、前院,繼續往裡走,來到一間雅緻的屋子門口。
房間内的裝飾古樸大氣,屋内陳設一應俱全,放眼放去皆非俗物,怎麼看也不像是客房的配置。
“今夜你便在這裡歇息吧。”李掌門道。
樓長風似有躊躇:“這裡……并非客房吧?”
李泗水道:“确實不是客房。”
“這是我的房間。”
樓長風一頓,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李泗水已經轉身将房門關上,擡手布下了一道免打擾結界,步步向樓長風靠近。
“李掌門你這是何意?”
樓長風警惕地将手搭在自己的劍上。
李泗水卻輕笑一聲,在他面前一步處停下了腳步,緩緩摘下了面具。
“是我,淩光君。”他唇角上揚,言笑晏晏,“我們又見面了。”
面具之下,是一張熟悉的俊美臉龐。
樓長風的心跳猛地抽動了一下。
他放開劍柄,臉上的警惕之色也消失不見,隻是沒有開口說話。
“淩光君可是還在生我的氣?”甯虛華将面具随意地放在一邊的桌子上,走到樓長風面前,從懷裡取出了一張潔白幹淨的手帕。
他摁着樓長風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半蹲下身,用手帕蘸着一個瓷瓶裡的藥水,專心地替樓長風擦拭起臉上的傷痕和血迹來。
他的神情很是專注,手上的動作也非常細緻,永遠微微上揚的嘴角,,總是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和信任之感。
“我給你背上的傷上點藥。”
甯虛華說着,繞到樓長風身後,将他一邊的上衣褪去了一半。
他的衣服和皮肉粘連在了一起,褪下衣物時難免撕扯到身上的皮肉。
樓長風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會有點疼,”甯虛華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樓長公子忍一忍,這藥上了傷口很快就能好。”
樓長風閉上眼睛,從喉嚨處擠出一個低低的“嗯”。
甯虛華用幹淨的手帕蘸着藥膏,替他一點點擦拭傷口。
樓長風的後背寬闊而挺直,燭光勾勒出他背脊硬朗的線條,同時也清晰映照出條條并未完全消下去的鞭傷。
樓家主的鞭子淬了毒,完全康複自然需要更長的時間。
甯虛華看着那滿背密密麻麻的傷疤,眼裡閃過不忍之色。
“你為何不告訴樓家主,這一切是我的設計?”他問。
他原本并沒想要樓長風的回答,卻不想樓長風開口道:“沒事。”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甯虛華心裡又是一酸澀,更加不忍了。
上好藥後,甯虛華又替樓長風背上的爪傷做了一個包紮,然後起身準備告辭離去。
“等等。”樓長風卻叫住了他。
“嗯?”甯虛華站在門口側過頭來。
樓長風深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和我說說吧,你和掌門,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這裡?”
甯虛華道:“這件事說來有點複雜,淩光君是準備和我徹夜長談了嗎?”
樓長風“嗯”了一聲。
甯虛華叫來剛剛的那名小弟子:“宏兒,替我煮點茶。”
宏兒偷偷瞄了一眼樓長風,又瞄了一眼自家公子,趕緊應了一聲,下去準備了。
甯虛華和樓長風二人面對面坐在茶幾前,熱氣騰騰的茶水很快被端了上來。
甯虛華開口道:“其實養天山,是我的師門。我的師父,就是這裡的掌門李泗水。”
原來甯家長公子師從于養天山的掌門李泗水?樓長風對此确實毫不知情。
“但我已經下山曆練多年,很久都沒有回來了。”甯虛華繼續道,“這次回來,也是聽師弟說,師門裡出了事。”
樓長風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認真地聽着甯虛華講話。
原來,甯虛華也不過是兩三天前才回到了養天山。
當時他也被困在山腳下多時,但與樓長風二人不同的是,那天他親眼目睹到了養天山的修士們犯下的惡行。
因着養天山這層莫名出現的結界,打也打不破,毀也毀不掉,門派裡的長老也對此無計可施,這讓其内弟子們出入門派十分不便。
經過多次的嘗試,他們發現了一個規律——這結界要完全吞沒一個人,是需要一點時間的,而這段時間裡,足以讓三到四個人出入。
于是,那些弟子們便想出了一個陰狠毒辣的損招——獻祭活人,供他們自由出入。
甯虛華去的那天,正好看見養天山的弟子,拽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強行拖進了結界之中。
在女人的慘叫聲中,他們進入結界,并同時又帶了一個人類進入山中,供下次出入時使用。
“當時他們的動作極快,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無辜的女村民就被丢進了結界中的空間門裡。”甯虛華的眼裡湧出深深的悲痛,“我跟着一起進了結界内,後來才知道,他們甚至為了方便出入,将山下所有的女人都抓進了門派内,統統囚禁了起來。”
“喪心病狂。”樓長風将茶杯重重放在了茶幾上。
這些弟子們,在多次的嘗試後,發現獻祭女人可以延長結界破口出入的時間。
因此,他們把天山村所有年老的、年輕的、甚至幼小的女性都抓了起來,關在門派内,供出入時使用。
這些被抓走的村民們,哪一個不是其他村民的母親、妻子或者女兒呢?
難怪天山村裡,除了狐妖徐娘之外,隻剩下了男人們。又難怪那些男村民們,對修仙之人恨之入骨。
“你們掌門為何不出面管理此事?”樓長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