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家長公子,這次是你冒犯我甯家先祖在先。”甯家主冷聲道,“就莫要怪我不講究兩家的情分了——來人,将樓長風抓入監牢。”
甯家主話音一落,數名修為在樓長風之上的修士,魚貫而入。
他們動作淩厲,幾下便将樓長風制伏,往甯家監牢押去。
“你跟我走。”甯家主不悅的目光落在甯虛華身上,“整理一下去正廳,有人要見你。”
“家主!”甯虛華道,“若要将樓公子關押,那表将我也一同關了吧。”
甯家主猛地停住腳步,回頭冷聲道:“什麼意思?”
甯虛華看着樓長風被拖走的方向道:“我的意思是,樓公子是因為我而無意冒犯,若家主要責罰他,便也責罰我吧。”
甯家主道:“若我要殺了他呢?”
“那便也殺了我吧。”甯虛華道。
“數月不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甯家主面色陰郁道,“來人,将長公子甯自清拖下去,與樓家長公子同等處置。”
甯虛華輕輕揮了揮袖子:“我自己去吧。”
陰暗潮濕的甯家監牢内,樓長風剛剛坐定,監牢外就有腳步聲響起,接着,白衣騙騙的甯虛華,便在幾人的看守下,進了監牢。
甯家家丁将牢門鎖上,以符咒封鎖,在整座甯家監牢之内,有限制靈力的結界,被家主關進來的修者都無法順暢調動靈力。
甯虛華在樓長風身邊盤腿坐下。
樓長風睜開眼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陪你。”甯虛華提起唇角,“同生共死。”
他說這話看起來帶了幾分玩笑,卻說得樓長風心裡又是一動。
樓長風道:“你不必一起進來受罰的,甯家主關我進來,就沒打算真的對我怎麼樣。”頓了頓,又道:“甯家主終究會顧及我們兩家的交情。”
甯虛華道:“我這麼做,不隻是因為擔心你。”
監牢裡的時間漫漫,二人面對面潛心打坐,時間倒也過得快了些,不再那麼枯燥乏味。
甯家主這些天又生氣又頭疼,且不說甯自清驚擾了先祖,甯家隐藏多年的秘密,如今也被樓家長公子知曉,這事兒真的非常棘手。
他不是沒想過把樓家長公子殺了算了,但樓家家主平日最器重的就是這個長公子,如果就這樣沒有交代地把樓家長公子給殺了,後果定會引發一陣不小的混亂。
現在,他隻能将樓長風暫時關押,另想辦法。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有些棘手的事兒——
一個家仆急匆匆趕來,跪道:“家主,溫如公主又差人來了。”
甯家主有些為難又無奈地道:“快請進來吧。”
……
甯虛華同樓長風二人在監牢内一打坐就是兩三天。
雖說是進了監牢,但甯虛華終究是甯家長公子,下人們沒敢真的怠慢,送過來的一日三餐都比樓長風的那一份豪華不知多少倍。
甯虛華把自己的那份飯菜放到樓長風面前:“你吃我的。”
樓長風的晚飯隻有可憐的兩個白饅頭和一點鹹菜,是甯家罪人的标準夥食。
樓長風沒接,隻啃着自己的饅頭。
甯虛華笑道:“我早已可以辟谷多日,你們樓家因為血脈特殊,不能修辟谷之功,快吃了吧,那些饅頭不夠你吃的。”
樓長風看着甯虛華微笑溫和的臉,接過了他遞過來的飯菜。
甯虛華看着他吃飯,擡起一手替他捋了捋耳邊掉落的發絲。
樓長風頓了頓道:“多謝。”
甯虛華道:“我們都這樣的關系了,還用說謝?”
門外路過巡視的家丁目不斜視地離開了。
飯後,樓長風和甯虛華二人肩靠着肩靠在草塌上休息。
甯虛華動了動手,另一隻稍大一些的手立刻伸了過來,握住了他的手。
兩人的呼吸都靠得很近。
樓長風用長指摩挲着甯虛華的手心,在他的手心之間,有一道小小的疤痕,那是小時候甯虛華為救樓長風留下的——雖然,當時的樓長風其實也不需要甯虛華去救。
“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樓長風開口問道。
甯虛華道:“你覺得我會怎麼辦?”
樓長風思索了一會,說:“你會想要弄清楚甯先祖的事情緣由,然後阻止他們繼續殺生。”
“淩光君,你很了解我啊。”
樓長風捏了捏甯虛華的手心,沒說話。
見他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甯虛華道:“你可是在擔心我?”
“嗯。”樓長風道。
“這件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能管的,”甯虛華笑了笑,“你當我還是以前那個有勇無謀的落魄少爺?”
樓長風看着他。
甯虛華繼續道:“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光明的地方就必須有黑暗,潔白是靠污點襯托。淩光君,這幾日我都在想,這個世界是否真的能達到純粹的光明,純粹的至善至美。”
“答案顯然是不能的。甯家主和甯先祖這麼做,也必有他們迫不得已原因,如果我強行介入并刨根創底,可能會引發更加糟糕的結果,甚至牽扯進更多無辜的人。”
甯虛華說這些的時候,神色平靜,有一些無能為力的悲憫,但更多的是深邃的甯靜。
樓長風仿佛看到若幹年後,一個充滿智慧的智者甯虛華。
“但我會想辦法将養天山的結界毀掉。”甯虛華道,“那終究是我師門。此事,我會去探家主的口風。”
樓長風立即道:“我幫你。”
甯虛華回眸一笑,正要說話,忽然聽到監牢外響起一串腳步聲。
一串如同銀鈴般悅耳的笑聲響起,未見其人,卻先聞其聲。
接着,一個錦衣華服的女子款款而來。
“自清哥哥,”溫如公主站在監牢門口道:“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