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索霓顱内短暫地飄過這十個字,她若是不搭理陳遙就顯得心虛與無禮,若是搭理呢,她又怕自己說話時的情緒會露餡。
當做不出選擇的時刻,索霓隻好選擇回避三尺。她揪緊了小手指,嘴唇緊咬,眉目深鎖,圓潤的小臉上一副糾結的小模樣,她怯生生地退後幾步,躲在駱以熙背後,看起來非常畏生。
陳遙的目光一直在追着索霓,恍若一頭獵犬緊追着獵物不放,他的目光黏稠黏稠的,她被瞅得不太自然、不太舒服,小嘴一撅,揪了揪駱以熙的袖袂:“駱哥哥,你看這個叔叔,老是盯着人家看,好猥瑣噢!”
陳遙聽後一滞:“……叔叔?”小女孩還說他猥瑣?!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柔地伸在索霓的腦袋上,指節觸碰着她的發絲,然後大手很輕很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似是有些無奈。
駱以熙的眸稍的凜冽弧度微微軟化幾許,他說:“我家妹妹,叫索霓,她還不太懂事,心裡藏不話。”
駱以熙四兩撥千斤似的,用三言兩語把很多事就蒙混過去,一方面勸退了陳遙心内某些疑慮,一方面定義了他和索霓兩人目前對外的身份關系。
男子的手指溫度微涼,一下又一下撫觸着她的發絲,他的揉力很輕很柔,觸感溫暖如細流,點點滴滴深入肌膚皮層,潛入神經脈絡,惹得她的身體感到一陣微微顫栗,大腦呈現一片網絡掉線以後的空白。
冥冥之中,小女孩仿佛某種小動物,被男子馴化了,她乖乖地窩在男子身後,一動不動。
索霓感受到了兩種不同質感的視線,在同一時間降落在她身上。
昕雪什麼話都沒說,僅用一種勘測事物真僞的眼神勘測着索霓。
陳遙嘴唇翕動着,喃喃道:“太像了……駱先生,你的妹妹很像我的一位……”
話至此,陳遙梗住了什麼,緩沖好幾秒,溫溫吞吞地說道:“像是一位相識很久的老朋友,并且,你妹妹的名字,跟我那位老朋友的名字一模一樣。”
索霓蓦地想要冷笑。
她跟陳遙談得這麼多年的感情,到頭來她隻是他口中一句虛僞之極的“老朋友”?
黑屏事件危機爆發之前,陳遙他可以冷淡地跟她不聯系,甚至給她扣綠帽,現在危機爆發了,他倒是心心念念起她來了。
男人怎麼可以如此可笑?
駱以熙沒有睬陳遙,他帶着索霓離開漁村,昕雪瞥了陳遙一眼,頗為不屑地搖搖頭,鎖定駱以熙的方位跟上去,并且道:“少在那裡裝惆怅,僞文藝當不了飯吃。”
四個人一行從漁村的北偏東方位行走,夜間猛獸有出沒,此時又是人體異能最為薄弱的時間段,不宜長途跋涉。
駱以熙在距離漁村附近發現了一座廢棄的農場,農場裡坐落着一座枯敗的木屋,他率先去探路,撬開木屋那早已生鏽的門栓,在裡面探查了一周,踅回來道:“沒有埋伏。”
他的潛台詞是暫時可以安心入住。
于是乎,四個人就在這裡安歇下來。
木屋一共有客廳、一個主卧和一個倉庫三個空間,客廳内安置有壁爐、沙發和毛毯,主卧有一張大床,倉庫裡堆砌着麥草和柴火。
為了防止有人再度半夜侵襲,昕雪主動提出輪班執勤制,每一組人平均執勤三個小時,目前是淩晨一點多,加上兩組人的執勤時間,一輪執勤完畢,正好翌日的破曉時分。
駱以熙采用轉酒瓶的方式,瓶口轉到哪個組,就先哪個組執勤。
瓶口轉到了索霓這一組。
因為是駱以熙和索霓先去執勤,所以昕雪和陳遙先各自去分配房間,昕雪覺得索霓還是小女孩,她将主卧的空間留給她。
遂此,昕雪就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陳遙似乎還沒有很濃重困意,他三番幾次想要來前門找索霓搭話,但小女孩似乎非常不待見他,一見到他,她就徑直地往駱以熙身後躲,小臉溢滿畏瑟之情,人兒瞅上去泫然欲泣,連正眼不想給他。
駱以熙正在給槍.支上膛,見狀,語氣薄冷如冰地道:“請陳先生自重。”
男子說話時的氣壓沉得可怕,氣氛一瞬之間将至冰點。
陳遙讪讪地撓撓頭,道:“我就想跟你妹妹說說話,哪知道她怕我怕成這樣,再說了,我長得不算可怕。”
擦.槍的動作微頓,駱以熙慵懶地掀起眼睑,視線落在陳遙那張卑瑣的臉上:“有一些人,明明很普通,卻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自信。”
話至尾稍,駱以熙唇角輕輕抿起:“我今夜算是領教過了。”
陳遙的臉色噌的蒼白一塊,鐵青一塊,赪紅一塊,臉色異彩紛呈,顔色切換得非常迅速,俨似一場活生生的人體燈光秀。
他被駱以熙怼得無話可說。
饒是陳遙想反駁,但對方的氣勢明顯壓他數籌,他敢怒而不敢言,隻好悻悻地離開。
等陳遙的身影消逝在了柴房門口,索霓方才慢吞吞地從駱以熙身後鑽出來,她搬來一隻小折疊凳,坐在駱以熙的對面,夜間的天氣微冷,她身上穿得少,想要生個火。
但被駱以熙阻止:“火光容易招來野獸,還有黃斌他們。”
不一會兒,索霓的腦袋上方扔下來一塊幹淨的毛毯,毛毯像是裹粽子似的把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兒小小的一隻,蜷縮在男子的眼前。
索霓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隻好悶悶地說了一聲:“謝謝。”
“怎麼不嗲了?”駱以熙的背微微靠在牆上,他額前的碎發稍稍曳動着,墨發之下深眸内的光也随之曳動。
“……”索霓的臉頰被毛毯裹着發燙,她的腦袋思緒一直晃蕩着駱以熙幫助她怼陳遙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