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後來養不起?”駱以熙的聲音從黑暗裡飄轉過來,他的音線跟窗扃之外的溶溶夜色一樣沉綿,讓人猜不透心緒波瀾。
“因為窮,”索霓把腦袋縮入被窩裡,翻了個滾,“我從帝都電視台辭職,來到棉城的那一刻,我就開始窮,我養不起我兒子,就把它托付給了我媽。”
“來棉城為什麼會窮?”駱以熙主動忽略後半句話。
不得不談一句,駱以熙的問話是正切要害、一針見血,索霓是短瞬地沉默。
今年來棉城找到主播帶貨的工作,工作是她一位大學同學介紹過來的,那位大學同學正是幹直播帶貨這一行業,同學說直播帶貨是當下的時代裡最吃香的行業,于是乎,她熱忱地慫恿索霓接了一份活兒。
實際上,主播帶貨的工資比她在帝都電視台工作的少了大半截,但她還算能勉勉強強能糊口。
當初,陳遙讓她來棉城,就是一句聖旨,她什麼都沒考慮就趕過來了,在陌生的城市有很多事情要考慮,工作的問題、落戶的問題、醫保的問題等等,這些問題陳遙都讓她自己獨自去解決。
甚至,兩人在同居時,他個人的起居生活也要她來包攬。
陳遙不會疊衣服,他的衣櫃總是雜亂無章,領帶、襪子、襯衫各種身上穿的東西淩亂無序地攪作一團,每天他起床洗漱時,都需要她率先燙好一套穿搭适宜的衣服,然後親自幫他穿上,他才出去拍戲。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索霓活成了陳遙第二個媽,生活方面事事皆需要親自去操勞與伺候。
這些林林總總的私人記憶映像,在索霓的腦海裡一晃而逝,她心髒沒來由的浮起一絲陣痛。
她不是在為這一段無疾而終的戀情感到黯然神傷,而是為那一段時光感到不值,在潛意識裡,或許她還是沒真正能做到釋懷。
索霓凝着一張臉,一直靜默地沒作回答,駱以熙撩起眼睑,指節輕扣在靠椅的木質扶手上,扣起一連串節奏有緻的音律。
“是因為某個人?”他的視線不疾不徐地落在她身上,視線裡裹挾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重量,恍若一把刻度尺,在勘測她心内的心事刻度。
許是聊得話題觸及到了索霓内心疆界某些隐秘地帶,她适時将話題戛然而止,不甚在意地打了個哈欠:“困了困了,睡了。”
駱以熙沒響。
索霓也隻好裝作他回應他了,她努力地閉上眼睛,卷着被子入眠。
被子上微微浸染着他的淡淡氣息,索霓很快困意上頭。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索霓被駱以熙毫不憐惜地拍醒:“着火了,快離開。”
“……什麼?”索霓迷蒙的睡意一霎地清醒了好幾分,“什麼着火了?”
隐隐約約地,她嗅着了一陣不太自然的煙味,煙味有些熏鼻。
索霓定了定神,眼睛朝着門外的方向望過去,門縫裡有濃煙陸陸續續鑽入,與之攜來的,還有三兩星亮紅色火舌,它們不懷好意地舔舐着門縫,再從地磚上蔓延過來。
“是誰大半夜的放火?”索霓半是警覺半是心慌。
駱以熙沒跟索霓解釋,也沒給她緩沖與反應的空間,直接一把從她從被窩裡撈起,爽利地扛在肩膊之上,徑直朝着窗戶外邊翻出去!
他們所處的位置是二樓,目測高度僅有四米左右,駱以熙抛了一根實現備好的纜繩下去,纜繩的一端系在窗邊固定位置,另一端落地,他扛着她攀住繩索一寸一寸朝着地面降落。
索霓的視線一陣天旋地轉,身體被駱以熙扛在肩上,胃腑一陣翻江倒海,晚上吃的東西差不多吐出來。
兩人着陸以後,駱以熙将臉色蒼白的小女孩放在地上,索霓适才看到了這座屋落的全貌,它已經被大火一口氣吞噬了大半,濃煙徐徐從屋子的各個毛孔裡彌漫而出。
她發現附近好幾間屋落也是着了火,但沒有無一人逃生的痕迹,那些漁夫漁婦就在睡夢之中被活活燒死。
是誰這麼絕狠,敢在大半夜趁人之危,縱火犯會不會是知道他們來到了漁村,但不知道具體的位置,所以甯可錯殺一千,也肯放過一個?
索霓甫思及此,一身冷汗直下,倘若駱以熙沒有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覺性,那麼她的小命今晚肯定要交代在這兒了。
縱火犯的身份一定是玩家,索霓開始在心裡排列嫌疑犯名單。
名列榜首的人一定是黃斌,黃斌的異能便是控火,縱火對他而言一定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正在思忖間,駱以熙似是發覺了不對勁兒:“你看到了麼?”
“看到了什麼?”索霓進入警戒狀态,“是黃斌嗎?”
駱以熙搖搖頭,他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口井,眯了眯眸,須臾,他抄起槍,咔咔上膛,指腹輕摁扳.機。
“砰”的一聲,子彈擊在了井身上。
索霓吓了一大跳。
她驚吓的根本原因,不是因為駱以熙突如其來地開.槍動作,而是因為井身旁邊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個男子。
子.彈撞擊在井壁之間,男子就在井壁旁幾厘米處,他聞聲吓破了膽似的,徑直栽倒在地。
“該玩家的異能是變色龍,擅于根據環境來進行變色,一天使用時長達三小時,無攻擊性。”索霓的顱内響起系統的解說。
難怪了,難怪她剛剛看不到他,原來他在“變色”隐身。
由于駱以熙免疫任何異能,所以他能看到那位男子,但索霓看不到,所以駱以熙就開.槍。
索霓定睛凝視着這個男子,不知為何,她覺得他莫名眼熟,心中不自覺浮起了一個小小的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