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不太記得那天是怎麼到家的。她感覺自己被割裂成了兩個人,一半是理性,一半是感性。
理性的那一半不停地拉響警報——
天啊,這個人簡直不講武德,怎麼說親就親?他有沒有傳染病?肺炎、乙肝、腸道病毒?他有沒有口腔潰瘍?有沒有粘膜破裂?我嘴巴裡沒破皮吧?不會被傳染疾病吧?艾滋,還有性病!他到底幹不幹淨啊啊啊啊啊啊!
感性的那一面——
抱歉,感性的那一面輸了,全程都試圖插話,但一句也沒插上。
星河勉強維持着禮貌和宋嘉峻道别,一進大門,連電梯都顧不上坐,飛奔着跑進家門,光速換拖鞋,沖進洗手間就開始漱口。
吐掉口中的水,她開始檢查自己有沒有長潰瘍,或者口腔破皮。确認了這一切都沒有之後,總算放下了一點心,開始刷牙。
那個吻并不是舌吻,卻也不隻是唇貼唇那麼簡單。宋嘉峻在她唇上停留了一會兒,離開前頂開她的雙唇,用舌尖溫柔地碰了碰她。
其實星河并不反感這個吻,宋嘉峻外形幹淨清爽,既不做作也不油膩,那個吻落下來的時候,就像發生在校園裡一樣美好。
但她的潔癖不能忍。在完全确認對方私生活潔身自好、沒有任何傳染病之前,這個吻真的讓人提心吊膽。
刷了兩遍牙、又含着漱口水洗了個澡以後,星河把頭埋進被子裡。
衛生安全問題暫且被放到一邊,感性終于有機會冒了個頭。她感覺腦子有點亂,那個吻充斥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今年她已經26歲了,接個吻很正常。但他們才見面三次,這也太快了吧?現在的小朋友都這麼大膽嗎?
簡直輕浮!
可……她并不讨厭這個吻。
即便知道他是個撩妹高手,可他頂着那樣一張臉,又沒做過什麼壞事,她很難讨厭他。
吻都吻了,自己當時也沒拒絕,後悔也晚了。而且星河有點驚恐地發現,她并不後悔。
這個認知讓她忍不住抓了抓頭發,開始思考她對宋嘉峻到底是什麼樣的态度和心思。然而還沒過兩秒,手機提示音就響了起來。
她點開屏幕,看到彈出來的□□好友申請提示——
“我是宋嘉峻小朋友。”
*
雖然沒有明确的告白,但吻都吻了,星河便默認了宋嘉峻的追求。
年輕的男孩子總是有用不完的熱情。本來星河對小奶狗不太感冒,但架不住對方熱烈的感情,一來二去,還真适應了他的存在。
星河工作很忙,閑暇時候很宅,她不社恐,因為工作原因甚至算得上社交達人,隻不過對社交毫無興趣。所以什麼狼人殺、網紅店鋪都被pass,兩人的見面就局限在吃飯和看電影之中。
這兩個選項對當代年輕人來說似乎有些過于簡單,但對星河來說,是剛剛好的舒适範圍。
吃飯通常是宋嘉峻付款,星河會主動買電影票、爆米花和飲料,兩人的支出算下來大約持平。
在是否AA這件事情上,星河其實不太在意。如果對方希望AA,她願意配合,如果對方不喜歡AA,她也不會為了什麼“女性的自尊”、“女性的經濟獨立”、“不能占男人便宜”而非要AA。
在她看來,兩個人無論是已經确認戀愛關系,還是即将确認戀愛關系,或者處于婚姻關系當中,誰花錢都無所謂。在兩個人都不是過度自尊或自卑的情況下,男方賺得多,那就男方多承擔一些,女方賺得多,那就女方多承擔一些。隻要另一方存的不是惡意占便宜的心思,就沒什麼大不了。
同事一起吃飯,AA沒什麼問題。但情侶之間,明明幾個小錢,兩個人還要拉拉扯扯的算清,在星河看來,有點矯情。
她不介意多付出,如果對方願意多付出,她也不會清高過度的非要拒絕。感情的維系需要的是自願和主動的付出,一分一厘都算得清清楚楚,多付出一點就覺得吃了虧,那是做生意,不是談感情。
當然,如果對方的付出明顯超過自己,打破了相對平衡的關系,她會用别的方式補回來,比如買電影票、買吃的、以及其他消費。
如果兩人将來确定關系了,還可以送禮物、送衣服、送紀念品。
所以AA制在某種程度上,是兩個人沒有做好即将成為一個整體、不分你我的相互付出,才會計較的事情。
當星河買票買零食時,宋嘉峻也不會非要制止然後大包大攬。總的來說,兩個人的相處很舒适。見面的次數不多也不少,一周一兩次,其他時候都在微信上聊天。
星河私底下有一點輕微的聲控,宋嘉峻得知了以後很是好奇,“你喜歡什麼樣的聲音?”
“三種吧,一種是清亮的少年音,一種是莫得感情的神仙音,還有就是,”她頓了頓,感覺找不到恰當的形容,“有點面的聲音。”
“面?”
“嗯……”星河拖了個長長的尾音,打字,“我想想,就是青蛙王子裡茼蒿,或者命中注定裡小天的那種聲音吧,有一點磁性,不尖銳,有點分散感。”
宋嘉峻挑挑眉,“你是真的很喜歡他們倆的類型啊,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材還是聲音。”
他當然知道自己長得帥,隻是沒想到竟然恰好這麼符合星河的審美,畢竟她之前兩次拒絕他的時候都毫不猶豫,他差點以為自己對她毫無吸引力。
“每個人審美不同嘛,我剛好比較偏好這種。”星河聲音懶洋洋的。